这一日,叶雅婷与叶宛婷竟又来到国公府门前哭闹,引来大量百姓围观。
她们披头散发,捶胸顿足,口口声声“血脉相连”、“国公爷心狠”。
就在围观人群窃窃私语,府门紧闭之时,大门忽然缓缓开启……
出来的却不是叶正堂或叶凌风,而是三个小小的身影——叶海宴、叶海清、叶海澄。
三个孩子衣着整洁,面容严肃,在娇娇和青叶姑姑等人的陪同下,走到门前。
年仅五岁的叶海宴上前一步,对着两位姑祖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声音清晰朗朗,足以让周围人都听见:
“两位姑祖母安好。祖父有言,叶家今日之门庭,是忠烈热血换回,是陛下明鉴恩赐,亦是阖府上下于困顿中携手、于污蔑中共渡挣来。这门庭,只迎风雪中共患难之亲友,只护道义前不离弃之家人。祖父念旧情,予姑祖母安身之所,已是仁至义尽。若姑祖母仍觉不足……”
他顿了顿,小小年纪却气场沉着,抬眼直视两位脸色变幻的妇人:
“不妨问问这满京城,可有一家高门府邸,愿敞开大门,将危难时斩断亲缘、富贵时又来索求之人奉若上宾?叶家家风,首重忠义,次重情义。无义之情,非叶家所承。请回吧。”
孩童稚嫩却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得叶氏姐妹哑口无言,也引得围观众人一片哗然,随即便是纷纷点头称赞。
“说得好!叶小公子真有气度!”
“这才是镇国公府的传承!明事理,辨是非!”
“那两位还好意思闹,连孩子都懂的道理……”
最终,在舆论的压力和事实面前,叶氏与叶萍彻底失了算盘,灰溜溜地离开了京城,回到那处京郊田庄,再也不敢生事。
而叶家在这桩风波中表现出的原则、气度与智慧,反而更赢得了京中上下的敬重。
不过,叶正堂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他特意遣人给姐姐和妹妹的孩子送了信,告诉了他们,他们母亲回到京城之后的落脚点。其他的没有多说,全看孩子自己有没良知吧。
这一事件也算暂时告一段落。
过了不到十天,叶凌风的伤就已经全好了。但他依然借着这件事,继续闭门思过,府中也确实清静了不少。
镇国公府。
夜里。
后院。
自从回到京城之后,叶凌月就有些郁郁寡欢。每日里,极少出门,除了照顾哥哥家的三个孩子,就只在自己的院子里,绣花作画,看帐理财,再就是研究厨艺,有时在厨房里一待就是半天。
她的心腹丫鬟小七看到,很是担心,就在夜里偷偷来找了世子妃林娇娇。而且,她也按照之前约好的信号,给自己原本的主子带了消息。
可惜,不知为何,那边却没有回音。
这很不正常。
往日里,只要是有关小姐的事,主子看到,一刻钟之内必回消息。
可这次,都过了几日,也没有消息传来。叶凌月更加焦虑了。
又过了两日,这天夜里,凌月突然被一阵轻轻的敲窗的声音惊醒。
窗外月色如霜,筛过疏疏的梧桐叶,落了一地碎银。
她本就心事重重睡得浅,闻声立刻坐起身,指尖攥紧了枕边的云锦被面,低声问:“谁?”
窗棂“吱呀”一声轻响,一道颀长的身影翻窗而入,玄色衣袍沾着夜露的微凉,却带着她无比熟悉的清冽松木香。
凌月还未及反应,手腕就被人轻轻握住,男人低沉含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月儿,几日不见,就把为夫忘了?”
是许尽欢。
凌月心头一震,抬眼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盛着满当当的温柔,映得窗外月色都失了色。
她眼眶一热,连日来的焦虑委屈翻涌上来,却又强忍着没掉泪,只是嗔怪道:
“摄政王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镇国公府小姐的闺阁,就不怕被人撞见,落得个私闯民宅的罪名?”
许尽欢低笑出声,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微凉的手背,那触感细腻柔软,像是抚着一块上好的暖玉,他顺势将她揽进怀里。
玄色衣袍裹挟着夜风的清寒,可胸膛却滚烫得惊人,将她周身的凉意都驱散殆尽。“怕什么?”
他低头,鼻尖蹭过她柔软的发顶,嗓音染着笑意,带着几分纵容的宠溺,“我来见自己的未婚妻,天经地义。”
他顿了顿,垂眸看着怀中人微微颤抖的肩头,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染上些许心疼,声音也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
“前几日军务缠身,北境的折子堆了半尺高,连歇晌的功夫都没有。又怕贸然回信会走漏风声,给你和国公府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能让你空等这么久,委屈你了。”
凌月埋在他胸膛,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冽松木香,连日来的焦虑、不安与委屈瞬间翻涌上来,鼻尖一酸,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哽咽:
“我以为……我以为你收到消息,却不愿理会我了。”
“以为我不理你了?”许尽欢抬手,指尖拂过她鬓边的碎发,语气带着宠溺的无奈,
“傻丫头,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不理你。”
他松开她,从袖中取出一支通体莹润的白玉簪,簪头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玉棠春,“这是我特意寻来的暖玉,戴着养人,看看喜不喜欢?”
凌月望着那支玉簪,眼眶彻底红了。
月光下,男人的眉眼温柔得不像话,他执起她的手,将玉簪轻轻插入她的发髻,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耳畔,惹得她一阵轻颤。
“夜深了,我该走了。”
许尽欢凝视着她,目光缱绻,
“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就来国公府提亲,八抬大轿,明媒正娶,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再也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凌月踮起脚尖,轻轻在他唇角印下一个吻,声音细若蚊蚋:“我等你。”
许尽欢眸色一深,反身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月色温柔,满院的花香混着松木香,缠绵成了最动人的情诗。
待他离去后,凌月抚摸着发髻上的玉簪,唇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连日的郁郁寡欢,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