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的办事效率出乎意料的高。仅仅两天后，他就兴奋地打来电话，告知剑无尘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他那位在幸福小区片区当保安队长的远房表叔，已经被他软磨硬泡，外加半个月工资的“孝敬”，总算是松了口，同意在今晚午夜十二点，也就是阴气最重的时候，偷偷放他们进去一小会儿。
“尘哥，我表叔说了，最多只能给我们一个小时的时间！而且他千叮万嘱，让我们千万不要作死，进去拍几张照片就赶紧出来，千万别往楼上走！”王强的声音在电话里压得很低，既兴奋又紧张，“他说那栋楼真的邪门，之前有几个不信邪的进去，第二天巡逻的人就在楼道里发现了尸体，七窍流血，死状特别惨！”
“知道了。”剑无尘的回应一如既往的平静。
“那……那尘哥，我们今晚十一点半，在幸福小区门口集合？”
“嗯。”
挂断电话，剑无尘看了一眼窗外渐渐沉下的天光。他打开了那个名为“无尘道人”的直播账号，后台的粉丝数经过上次“直播翻车”事件后，不减反增，已经突破了五十万。显然，很多人都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关注了他，就等着看他下一次出糗。
他随手编辑了一条直播预告，简单粗暴。
《今晚十二点，直播探秘华夏第一凶宅：幸福小区猛鬼楼。》
这条预告一经发出，沉寂了两天的评论区瞬间炸开了锅。
“我靠！主播这是破罐子破摔了？上次抓僵尸被人抢怪，这次直接去挑战地狱难度的猛鬼楼？”
“笑死我了，幸福小区3号楼？就是那个死了好几个主播的地方？主播你是活腻了吗？”
“楼上的别这么说，万一主播真有什么通天本事呢？（狗头保命）”
“有什么本事？装逼的本事吗？上次的社死现场还历历在目呢，这次估计是想换个地方继续演戏吧？”
“我赌一包辣条，主播他们连楼都进不去！那地方早就被封锁了，当警戒线是摆设？”
“就算进去了又怎么样？我估计他们刚走到楼道口，就得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出来。上次那四个托儿，在温莎古堡不就被个布娃娃吓尿过吗？”
“哈哈哈，坐等今晚的年度搞笑大戏！我已经准备好瓜子和可乐了！”
看着这些充满嘲讽和不屑的评论，剑无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看热闹，这么期待惊吓，那今晚，就让你们一次性看个够。让那些吐槽过自己的人，全都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惧，丑态百出，才算有趣。
十一点半，剑无尘准时出现在了幸福小区的门口。这里地处偏僻，路灯昏暗，整片小区都显得有些破败。尤其是那栋被警戒线团团围住的3号楼，在朦胧的月光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黑洞洞的窗户如同它空洞的眼窝，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王强、赵文、林溪、许依依四人早已等候在此。他们人手一个强光手电，脸上带着既兴奋又紧张的表情。
“尘哥，你来啦！”王强连忙迎了上去。
“无尘哥哥！”许依依看到剑无尘，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紧张感都消散了不少。
“嘘！小声点！”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从旁边的岗亭里探出头来，正是王强的表叔。他一脸不耐烦地对王强招了招手，“赶紧的！就一个小时，出了事别说认识我！”
“知道了知道了，谢谢表叔！”王强嘿嘿一笑，连忙带着众人从警戒线的一个缺口钻了进去。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仿佛在耳边敲响。
“尘哥，可以开播了！”王强压低声音，同时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准备和剑无尘的直播间进行互动。
剑无尘点了点头，打开了直播。
熟悉的俯瞰视角再次出现，画面中，幸福小区3号楼那栋笼罩在阴影中的建筑，清晰地呈现在数十万观众的眼前。
“卧槽！还真进去了？主播有点人脉啊！”
“进去了又如何？好戏才刚刚开始！我猜他们五个人进去，恐怕坚持不了一秒钟，就得被吓得屎尿横飞地爬出来！”
“前面的兄弟，你对他们太有信心了，我觉得他们连一楼大厅都走不进去！”
“哈哈，我同意！上次温莎古堡那个许依依不是当场失禁了吗？这次估计得五个人一起失禁，那场面，啧啧，想想都刺激！”
直播间的弹幕疯狂滚动，几乎全都是等着看笑话的。
剑无尘瞥了一眼弹幕，没有理会。他对着镜头淡淡地说道：“我们进去看看。”
说完，他便率先朝着那扇紧闭的单元门走去。那扇门锈迹斑斑，上面还贴着早已褪色的封条。王强和赵文对视一眼，合力去推，却发现那门像是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尘哥，这门推不开！”王强喘着粗气说道。
剑无尘走了过去，伸出手指，在门上轻轻一点。
只听“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那扇沉重的铁门，竟然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股混杂着霉味、灰尘和某种腐败气息的阴冷空气，从门内扑面而来，让四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走吧。”剑无尘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
四人咽了口唾沫，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手中的强光手电不停地在四周晃动，驱散着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楼道里空无一人，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污渍，有些地方的墙皮已经脱落，露出了里面暗红色的砖块。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踩上去会留下清晰的脚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寂，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阴森森的……感觉比温莎古堡还吓人。”许依依紧紧抓着林溪的胳膊，小声说道。
王强也感觉头皮有些发麻，他对着直播镜头，强作镇定地解说道：“各位老铁，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猛鬼楼的内部。可以看到，这里的环境非常压抑，不愧是传说中的第一凶宅。接下来，我们将深入探索，为大家揭开这里的秘密！”
直播间的弹幕依旧在疯狂嘲讽。
“演！接着演！等会儿鬼一出来，我看你还怎么解说！”
“鬼？哪儿有鬼？这不就是个普通的废弃楼房吗？装神弄鬼！”
“就是，到现在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主播不会是想带我们参观毛坯房吧？”
剑无尘看着这些弹幕，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鬼呢？
他进来的时候，确实感觉到了一股极为浓郁的怨气，比温莎古堡里的那个魂体要强大数倍。那股怨气就盘踞在这栋楼的顶层，显然就是传说中那个灭门惨案后化为厉鬼的男主人。
可是，就在他踏入这栋楼的瞬间，那股怨气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逃离了这栋建筑，甚至逃出了这座城市，一路向西，眨眼间就遁出了几百公里之外。
剑无尘瞬间就明白了原因。
位格压制。
他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他甚至不需要散发任何气息，仅仅是“存在”于此，那种源自生命本源的位格压制，就足以让任何低阶的灵体感到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本能地逃离。
这就好像，一只蚂蚁，永远不敢靠近正在呼吸的巨龙。哪怕巨龙并没有注意到它，但巨龙每一次呼吸所带起的微风，都足以将蚂蚁掀飞到九霄云外。
“失算了。”剑无尘心中暗道。
鬼都跑了，这直播还怎么进行下去？总不能真的带几十万观众参观一圈毛坯房然后打道回府吧？那岂不是坐实了自己“搞笑主播”的名头？
既然这里的鬼不中用，那就抓一个来好了。
剑无尘的神念瞬间扩散开来，如同雷达一般扫描着这颗星球。很快，他就锁定了一个目标。在一个离此地不算太远的废弃村庄里，一口阴森的水井中，盘踞着一个怨气极强的女鬼。这个女鬼似乎在一部流传甚广的恐怖电影中出现过，其形象深入人心，造成的恐惧效应也足够强大。
“就你了。”
剑无尘心念一动，一只由纯粹神念构成的无形大手，瞬间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直接伸入了那口阴森的水井之中。
……
荒山，废村，古井。
井底的水面下，一个穿着蓝色戏服、长发遮面、面容恐怖的女鬼，正静静地沉睡着。她就是楚人美，生前含冤而死，死后怨气不散，化为厉鬼，百年来，凡是喝过这口井水的人，都会被她缠上，最终惨死。
突然，她猛地睁开了眼睛！一股前所未有的、让她魂飞魄散的恐惧，瞬间攫取了她的全部心神！
她感觉一只无形的大手，无视了空间的阻碍，无视了她的所有鬼蜮伎俩，直接扼住了她的魂体！在那只大手面前，她引以为傲的滔天怨气，就像是三岁孩童的玩具一样可笑。她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反抗念头都生不出来！
“谁？！”楚人美在心中惊恐地尖叫。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的魂体被那只大手从井底硬生生拽了出来，周围的景象飞速倒退，仿佛在进行时空穿梭。仅仅是眨眼的功夫，她就被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个阴森的楼道里。
然后，一个淡漠的声音，直接在她的魂体深处响起。
“配合我一下，演一场戏。不然，形神俱灭。”
楚人美惊恐地抬头，看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一个白发青衣的年轻人，他的眼神平静如深渊，却让她感觉比地狱最深处的业火还要恐怖。她能感觉到，对方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让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我……我……”楚人美吓得魂体都在剧烈颤抖，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只能疯狂地点头，表示同意。
“很好。”剑无尘很满意她的识相。
他对王强四人说道：“我们上楼看看。”
说着，他便带头向楼上走去。而楚人美的魂体，则在他的意志操控下，隐去了身形，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直播间的观众们见他们逛了一楼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搞什么啊？走了快十分钟了，连个屁都没有，我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个？”
“散了散了，又是个标题党！浪费我时间！”
“主播，要不你干脆承认自己是来搞笑的吧，我们保证不笑话你……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走在最后面的赵文，忽然感觉脖子后面一凉，像是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吹了一口气。他下意识地回头，用手电照了照，却什么也没发现。
“怎么了？”王强问道。
“没……没什么，可能是我太紧张了。”赵文摇了摇头。
然而，直播间的画面，却捕捉到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的镜头！
就在赵文回头的前一秒，一个穿着蓝色戏服、长发遮面的女人身影，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他身后，脸几乎要贴到他的后脑勺上！
当赵文的手电光扫过来的时候，那个身影又突兀地消失了。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一秒钟。
直播间瞬间安静了下来，随即，爆发出了海啸般的弹幕！
“卧槽卧槽卧！刚才那是什么？！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了！一个穿戏服的女鬼！就在那个胖子身后！”
“妈呀！吓死我了！我以为是我眼花了！原来不是我一个人看到！”
“这……这是特效吧？绝对是特效！也太逼真了！”
“不可能！主播他们还在楼道里走呢，怎么做特效？而且那个女鬼出现和消失，完全没有征兆！”
而此时，在华夏某个大学的男生宿舍里，一个名叫刘峰的男生，正一边抠着脚，一边在直播间里疯狂打字带节奏。他就是之前嘲讽剑无尘最厉害的几个人之一。
“切，什么女鬼，我看就是找了个演员躲在后面装神弄鬼！这剧本也太老套了吧？主播，能不能来点新鲜的？比如你现在被吓得尿裤子，我就给你刷个火箭！”他得意洋洋地发送了这条弹幕。
剑无尘的神念扫过直播间的每一条弹幕，自然也看到了刘峰的发言。他嘴角微勾，一个念头传给了楚人美。
刘峰刚发完弹幕，准备继续嘲讽，忽然感觉床底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谁啊？”他下意识地往床下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见床底下那片黑暗中，一个穿着蓝色戏服、长发披散的女人，正缓缓地爬了出来！她的动作僵硬而诡异，一双隐藏在黑发下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了整个宿舍楼。刘峰只感觉一股热流从下半身涌出，瞬间浸湿了裤子，一股难闻的骚臭味弥漫开来。紧接着，他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而在他的电脑屏幕上，直播画面依旧在继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同样的悲剧，在华夏各地同时上演。
一个在家里敷着面膜看直播的女孩，网名叫“甜心小宝贝”，她刚才发的弹幕是：“主播长得还挺帅，可惜是个神棍。等会儿要是真有鬼，我直播倒立洗头！”
她正悠哉地看着手机，忽然感觉镜子里自己的倒影，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凑近一看，只见镜子里的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穿着蓝色戏服的女人身影！那身影正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腐烂溃败、怨毒无比的脸！
“啊！”女孩的尖叫声同样刺破了夜空，面膜被吓得掉在了地上，一股水迹从她的睡裙下蔓延开来，她也干脆地晕死了过去。
另一个正在网吧通宵的青年，Id是“龙傲天”，他刚才还在弹幕里叫嚣：“有种让鬼来找我啊！老子就在xx网吧88号机，不来是孙子！”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旁边的空机位上，似乎有人坐了下来。他疑惑地转过头，却看到一个长发及地的女人，正背对着他，身体在有节奏地前后摇晃。
“喂，美女，一个人啊？”他下意识地搭讪道。
那个女人缓缓地转过头来。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平滑如镜的脸！
“我去年买了个表！”青年怪叫一声，当场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裤裆里一片湿热。
……
一时间，华夏各地，至少有几十个正在观看直播并且出言不逊的网友，都在同一时间，经历了他们人生中最恐怖的时刻。他们无一例外，全都被吓得屎尿横飞，丑态百出。
而在直播画面中，剑无尘一行人已经走到了三楼。楼道里开始出现一些诡异的现象。墙壁上会突然渗出鲜血，天花板上会传来弹珠落地的声音，紧闭的房门会自己打开又关上。
王强四人已经吓得抱成一团，全靠着剑无尘在前面带路，才敢继续前进。
而直播间的观众们，早已没人敢再发嘲讽的弹幕了。因为他们发现，那个神出鬼没的戏服女鬼，似乎真的存在！而且，好像……还能顺着网线爬过来！
“我错了！主播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让那个女鬼回去吧！”
“大师！这绝对是大师啊！我刚才也骂主播了，现在我家的灯一直在闪，我好怕啊！”
“救命啊！我好像看到我窗户外面有个人影！跟直播里那个女鬼一模一样！”
弹幕的风向瞬间逆转，所有人都在刷着“大师饶命”、“主播牛逼”。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剑无尘带着四人安然无恙地走出了猛鬼楼，结束了直播。
直播虽然结束了，但它所带来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我她妈的在‘无尘道人’的直播间里看到楚人美了？山村老尸那个？”
“真的假的？我没敢看，听说很吓人？”
“何止是吓人！简直是要命！我一个朋友看直播的时候骂了主播一句，结果楚人美直接从他床底下爬出来了，当场吓尿，现在人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我作证！是真的！我们整个宿舍楼都听到了他的惨叫！”
一夜之间，“无尘道人直播召唤楚人美”的词条，直接引爆了整个华夏的网络！无数人涌入他的直播间，想要看录播，却发现录播已经被删除了。这更增添了事件的神秘性。
……
倾城集团总裁办公室内。
苏倾城、秦若雪、柳媚烟三人正聚在一起，脸色都有些阴沉。她们请了最好的医生，身上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但那天所受的屈辱，却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那个‘无尘道人’的直播，你们看了吗？”柳媚烟刷着手机，忽然开口道。
“什么直播？不就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棍吗？”秦若雪不屑地说道。
“不，你们看看这个。”柳媚烟将手机递了过去，“现在网上都传疯了，说他昨晚直播探秘猛鬼楼，直接把电影里的楚人美给召唤出来了，还顺着网线去攻击那些骂他的网友，几十个人都被吓进了医院。”
苏倾城接过手机，快速地浏览着那些帖子和视频片段。当她看到那个模糊但依旧能辨认出是楚人美的身影时，冰冷的眸子微微一缩。
“哼，装神弄鬼。”苏倾城冷哼一声，将手机还给了柳媚烟，“找个演员，再请几个水军炒作一下，这种营销手段，我见得多了。看来，那个男人也不过如此，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博取关注。”
秦若雪也点了点头：“没错，真正的强者，不屑于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证明自己。看来我们那天，是被他的什么障眼法给骗了。”
她们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那天被一巴掌扇飞的无力感，却依旧让她们心有余悸。她们宁愿相信剑无尘是个会些旁门左道的江湖骗子，也不愿承认，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大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