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周九光写给静安的一封信,静安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大姐夫看到静安的神情有变,就说:“这是他的笔迹吧,你应该认识。”
纸上的笔迹,静安当然认识,那是九光的笔迹。
两人刚谈恋爱的时候,九光给静安写过几封情书,那时候,九光的信里有很多错别字,字写得也歪歪扭扭。
现在这封信里,也有错别字。
静安打开九光的信,看下去——
想念的静安:
当你接到这封信的时候,你一定很意外吧?我这些天失去自由,才知道自由的宝贵。
我没想到小茹竟然把冬儿带走,要是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会去找小茹回来。
冬儿是不是被吓坏了?我对不起冬儿,作为一个父亲,我很愧对女儿。
冬儿现在好吗?她怎么样了?如果我出不去了,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好冬儿。
我很想念冬儿,想念我的女儿,也想你。我后悔结婚那几年,没有好好地对你。那时候我太年轻,不懂爱情和婚姻。
我错过了你,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只希望冬儿能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学习。
一定让女儿好好学习,别像她爸爸一样没文化,做错事……
请你原谅我,请你原谅我——
静安看着九光写的信,看着九光写的“请你原谅我”,她的心抽紧了。
九光,如果不是脾气暴躁,如果不是动手打静安,也许,静安现在还跟他在一起生活吧?
大姐夫看到静安看完信,他说:“九光给你写的信,让你保护好冬儿,你好好想想吧。”
静安听到大姐夫的话,她更是气愤。
她怒视着大姐夫,说:“九光的信里一再提到女儿,你怎么忍心,让金嫂骚扰冬儿?冬儿昨夜发烧了,39.6,我连夜冒雨送她去医院,晚去一会儿,冬儿就烧坏了,烧傻了——”
听到冬儿发烧住院,大姐夫脸色变了变。
静安说:“曹宝龙,你是冬儿的大姑父,你就这么忍心折腾冬儿?九光要是知道你这么做,他不会同意的。
“九光我最了解他,哪怕多蹲几年大牢,他也不会让你和金嫂这么吓唬他的女儿!”
大姐夫说:“你要是再血口喷人,我就给你领导打电话!”
静安说:“你打吧,你要是敢打,我就说你非礼我!”
静安也豁出去了,不想好了。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有人喊:“老曹,领导叫你呢。”
大姐夫看着静安:“我得下班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哪些事应该做,哪些事不应该做!”
大姐夫说的话,有多层意思。可是他没有说出口,这样的录音毫无意义。
静安拖着两条沉重的腿,从楼上走下去,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好像拖着两只巨大的轮胎,她有些走不动。
大姐夫竟然能拿到九光写的信,他求的人也很有势力。怎么办?
难道,她真的给小茹写一封谅解书?
真要是写了谅解书,静安会瞧不起自己,会觉得对不住女儿,一辈子都会活在内疚和屈辱里。
可是,万一金嫂出来之后,继续来找冬儿,吓唬冬儿呢?
静安左右徘徊,不知道该怎么做。
——
大姐夫开车送领导回家,车子驶出大院,坐在副驾驶的领导问了一句:“谁来找你?”
大姐夫说:“一个亲戚。”
领导说:“在办公室还是注意点,女人来找你,容易生出闲言碎语。”
大姐夫说:“我知道了。”
领导说:“你小舅子的事情,我能找的人都找了。”
大姐夫连忙说:“让您费心了,要不是工程是他主抓的,我也不管他。我怕工程不能按时完工,影响了信誉——”
领导说:“你小舅子的事,也不算大事,那个前妻也是够呛,她能把你小舅子的孩子绑走,也挺泼辣的。”
大姐夫说:“她也是把我小舅子逼急了——”
车子拐到一条崎岖不平的路段。因为前一日下过暴雨,积水存留在路面的坑洼处。
汽车驶上去,把积水碾压得四处飞溅。
——
出了大院,静安在步行街买了三碗馄饨拎到医院,看到二平正站在病房门口。
二平看到静安回来,着急地说:“你咋才回来?”
静安说:“我刚下班。怎么了?”
二平说:“冬儿有点发烧,医生又给打了针,冬儿刚才说胡话,我挺害怕的。”
静安把馄饨交给二平,她赶紧进了病房。
这时候,冬儿已经睡过去。
冬儿脸蛋红彤彤的。摸上去滚热,额头也是热的。
看到女儿这样,静安的心难受极了。
静安心疼地看着女儿,问二平:“她说什么胡话了?”
二平说:“就是喊妈妈,爸爸。”
静安累了,也不忍心女儿再次遭到伤害。
她求助地看着二平:“二平,要是你,该咋办?给他们写谅解书,还是搬走?”
二平说:“搬走啥呀?那么好搬走?置办一个家那么容易?”
静安有气无力地说:“那你该咋办?”
二平说:“我就跟他们要钱,赔偿女儿的。”
静安苦笑:“他们要是给钱,你就给他们写谅解书?”
二平说:“判不判刑能咋地?他们有人,就算是判了,到时候各种减刑,甚至假装生病,很快就能弄出来。
“我算看明白了,蹲笆篱子的人,都是没钱没势的,有钱有势的,早出去了。”
静安没有说话,低头默默地看着冬儿。
二平说:“就算你不写谅解书,万一小茹被九光他们家收买呢?小茹要是不咬九光了,九光要是改口,说是他让小茹接走的孩子,你有啥招?
“人家两人照样没事,到时候,冬儿的爸爸还恨你。”
静安看着二平,没想到二平看得这么透彻。
静安也想到这一层。
二平说:“将来九光要是跟冬儿说,你想让他坐牢,你猜冬儿会不会恨你?”
静安心烦意乱:“别说了——”
坚持不写谅解书,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她有些迷惘。
二平端详静安:“你何苦把自己逼到旮旯里?你看看你,脸色那么憔悴,好像老了十岁,你为了冬儿,已经做得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