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王三年六月,楚使使告晋,欲会诸侯。
楚灵王三年(前538年)六月,楚国派使者告知晋国,想要会见各诸侯。
诸侯皆会楚于申。
诸侯们都到楚国的申邑会见楚灵王。
伍举曰:“昔夏启有钧台之飨,
伍举说:“从前夏启有钧台的宴飨,
商汤有景亳之命,
商汤有景亳的册命,
周武王有盟津之誓,
周武王有盟津的誓师,
周成王有岐阳之蒐,
周成王有岐阳的狩猎,
周康王有丰宫之朝,
周康王有丰宫的朝觐,
周穆王有涂山之会,
周穆王有涂山的聚会,
齐桓有召陵之师,
齐桓公有召陵的会师,
晋文有践土之盟,
晋文公有践土的盟会,
君其何用?”
国君打算用哪种礼仪呢?”
灵王曰:“用桓公。”
灵王说:“用齐桓公的。”
时郑在焉,
当时郑国大夫在场,
于是晋、宋、鲁、卫不往。
于是晋、宋、鲁、卫都没有前去赴会。
灵王已盟,
灵王会盟诸侯后,
有骄色。
面带骄色。
伍举曰:“桀为有仍之会,
伍举说:“夏桀因为举行有仍的盟会,
有缗叛之。
有缗氏背叛了他。
纣为黎山之会,
商纣王因为举行黎山的盟会,
东夷叛之。
东夷族背叛了他。
幽王为太室之盟,
周幽王由于举行太室的盟会,
戎、翟叛之。
戎人、翟人全都反叛了他。
君其慎终!”
您要慎重考虑一下后果啊!”
七月,楚以诸侯兵伐吴,
七月,楚国率领诸侯联军攻打吴国,
围朱方。
包围了朱方。
八月,克之,
八月,攻克朱方,
囚庆封,灭其族。
囚禁了庆封,灭掉庆封的家族。
以封徇,曰:“无效齐庆封弑其君而弱其孤,以盟诸大夫!”
楚灵王拿庆封示众说:“不要效仿齐国庆封杀害自己的国君并欺辱自己的幼君,挟制众大夫与自己缔结盟约。”
封反曰:“莫如楚共王庶子围弑其君兄之子员而代之立!”
庆封反过来讥笑楚灵王说:“不要像楚共王的庶子公子围一样杀害自己国君兄长的儿子员,而代替员即位!”
于是灵王使疾杀之。
灵王于是派人立即杀死了庆封。
公元前538年,是我成为楚王的第三年。
春天,许悼公到楚国来,我请他留下,也请郑简公留下,我们三人再次到江南打猎。
我派伍举到晋国去,请求晋平公允许诸侯参加楚国举办的会盟。
郑简公、许悼公留在楚国等待。
伍举传达楚灵王的话说:“从前弭兵之会约定:
‘晋国、楚国的附属国要交替朝见晋、楚两个国家。’
如果您的边境没有忧患,那么寡人希望借您的影响请求诸侯参加楚国的会盟。”
楚灵王问子产说:“晋国会允许诸侯归服我国吗?”
子产说:“会允许的。
晋平公贪图小的安逸,志向不在于征服诸侯。
晋国的大夫们各有所求,都在为自己的私利打算,不能帮助国君。
晋国在宋之盟说两国友好如同一国。
如果不允许大王会盟,哪里用得着这第二次弭兵之会?”
我问:“诸侯会来吗?”
子产说:“一定来。
服从宋之盟的盟约,讨取大王的欢心,不害怕晋国,为什么不来?
不来的国家,大约是鲁、卫、曹、邾几个国家吧!
曹国害怕宋国,邾国害怕鲁国,鲁国、卫国为齐国所逼迫而亲近晋国,因此不来。
其余的国家,是畏惧大王的王威的,谁敢不来?”
我问:“那么我所要求的没有不行的了?”
子产回答说:“和别人的愿望不同,在别人那里求取快意,所要求的不能达到。
和别人愿望相同,都能成功。”
夏季,诸侯到楚国去参加会盟。
鲁国、卫国、曹国、邾国不参加,其中曹国、邾国用国内不安定来推辞,鲁昭公用祭祖来推辞,卫襄公用生病来推辞。
郑简公先在申地等待。
六月十六日,我在申地会见诸侯。
与我一起参会的有蔡侯、陈侯、郑伯、许男、徐子、滕子、顿子、胡子、沈子、小邾子、宋世子佐和淮夷。
伍举对我说:“下臣听说,诸侯不归服于别的,只归服于有礼。
现在大王开始得到诸侯的依附,对礼仪要谨慎啊。
霸业的成功与否,都在这次会见了。
夏启有钧台之享,商汤有景亳之命,周武王有孟津之誓,周成王有岐阳之蒐,周康王有酆宫之朝,周穆王有涂山之会,齐桓公有召陵之会,晋文公有践土之盟。
君王打算采用哪一种?
宋国的左师、郑国的子产在这里,他们是诸侯大夫中的能干人物,大王可以选择询问他们。”
我说:“我采用齐桓公的方式。”
我指的是使用退舍之礼。
我派人向宋臣左师和郑臣子产询问礼仪。
宋臣左师、郑臣子产都献上了会盟诸侯的六项礼仪。
我让伍举侍从在身后,以便纠正错误,到事情结束,没有任何纠正。
我问伍举什么缘故。
伍举回答说:“礼仪,我没有见到的有六项,又怎么纠正?”
宋国的太子佐晚到,我在武城打猎,很久没有接见他。
伍举请我辞谢他。
我派使者前去,说:“在武城正有祭祀宗庙的事情,寡君将要把财礼敬献给宗庙,谨为不能及时接见您而致歉。”
徐国的国君,是吴国女子生的。
我认为徐国国君有二心,就在申地把他逮捕了。
我向诸侯展示奢侈。
伍举说:“六王、二公的事情,都是以此向诸侯展示礼仪,诸侯也因此而听命。
夏桀举行仍之会,有缗背叛了他。
商纣举行黎之蒐,东夷背叛了他。
周幽王举行大室之盟,戎狄背叛了他。
这都是以此向诸侯展示奢侈所造成的,诸侯也因此而违命。
现在君王过于奢侈,恐怕不会成功吧!”
我不接受伍举的建议,坚持向诸侯炫耀奢侈。
七月,申之会结束后,我带领楚、蔡、陈、许、顿、胡、沈、淮夷八国联军进攻吴国,宋国太子佐、郑简公先行回国。
宋国的华费遂、郑国的大夫跟从军队。
我派屈申包围朱方,八月甲申,攻下了朱方,抓住了流亡吴国的齐国大夫庆封,并把他的族人全部诛杀。
我将要诛戮齐臣庆封。
伍举说:“臣听说没有缺点的人才可以公然诛杀别人。
齐臣庆封就因为违逆君命,才在这里,他肯不吭一声地被杀戮吗?
万一丑事在诸侯中宣扬,怎么办?”
我不喜伍举的建议。
我让庆封背上大斧头,在诸侯军队中游行示众。
我让齐臣庆封说:“不要像齐国的庆封那样杀死他的国君,削弱国君的遗孤,来和他的大夫会盟!”
齐臣庆封说:“不要有人像楚共王的庶子围,杀死他的国君——侄子麇而取代他,来和诸侯盟会!”
我很生气,就赶快让人把齐臣庆封杀了。
我又带领联军灭亡赖国。
赖国的国君两手反绑,口中叼着玉璧,士袒背,抬着棺材跟从,到了中军之中。
我询问伍举赖国国君这样做是何意?
椒举回答说:“楚成王攻克许国,许僖公就像这样。
楚成王亲手解除他的捆绑,接受了他的玉璧,烧掉了他的棺材。”
我接受了伍举的意见。
我把赖国迁移到鄢地。
我想要把许国迁移到赖国故土上,派鬬韦龟和公子弃疾为许国筑了城后才回国。
申无宇说:“楚国祸难的开始将会在这里了。
召集诸侯就前来,攻打别国就得胜,在边境筑城诸侯没有人争论,国君的愿望都能如意,百姓能够安居吗?
百姓不能安居,谁能够受得了?
不能忍受国君的命令,就是祸乱。”
冬季,吴国进攻楚国,进入棘地、栎地、麻地,以报复朱方这次战役。
楚国的沈尹射到夏汭奔赴应命,箴尹宜咎在钟离筑城,薳启强在巢地筑城,郑然丹在州来筑城。
东部地区发生水灾,不能筑城。
停止了赖地的筑城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