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那番恶毒至极、将南宫翎污蔑为“厄难之女”、“毁灭催化剂”的诛心之言,如同最浓稠的污秽墨汁,泼洒在秦凡意识的空间里,试图染黑一切信任与美好的色彩。它精准地撬动着秦凡内心最深处的恐惧——那八世轮回中不断失去的痛楚,那对“牺牲挚爱拯救苍生”这一无解难题的本能排斥,以及刚刚因黑棺深处古老存在加速苏醒而产生的、那一丝难以言喻的隐忧。
若换作旁人,道心稍有不稳,便会被这番言论带入自我怀疑与认知崩塌的绝境,继而给心魔可趁之机,甚至被其彻底操控。
然而,它面对的是秦凡。
一个从微末中崛起,历经无数次生死绝境,于尸山血海中搏杀出生路,道心在混沌中打磨得坚如万古神铁,更在刚刚的轮回劫中明悟了“守护与超越”本心的秦凡!
那番恶毒的指控,非但没有让他动摇,反而如同投入熔炉的冰渣,瞬间被那炽热而坚定的意志蒸发殆尽!
秦凡的眼神,从最初的冰冷锐利,化为一片沉淀了万古寒冰般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汹涌澎湃、不容置疑的决绝信念。
他不再与这恶念聚合物进行无谓的言语争辩。对于这种以扭曲与谎言为食的存在,任何辩白都是徒劳,只会让它汲取更多的负面情绪壮大自身。
唯有用最直接、最彻底的方式,将其——净化!
“聒噪。”
秦凡口中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下一瞬,他意识体周身气息轰然爆发!不再是单纯的混沌气流,而是那刚刚凝聚成型、蕴含着独特轮回道韵的——轮回劫力!
灰白色的光芒自他意识核心处那枚玄奥的符文虚影中流淌而出,迅速蔓延至他由意识凝聚的“身躯”之上。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洗涤岁月尘埃、斩断因果迷障的奇异质感。光芒所及之处,连周围轮回井中弥漫的混乱能量与失败者执念的杂音,都被短暂地“抚平”或“排斥”开。
他右手虚握,那灰白色的轮回劫力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牵引,疯狂汇聚、压缩、塑形!
并非凝聚成他惯用的混沌之剑,而是一柄样式更加古朴、线条更加简练、通体流淌着灰白光泽、剑身隐隐有无数细微轮回符文生灭不定的——道剑!
这柄以轮回劫力为基、以他坚定道心与守护意志为魂凝聚出的道剑,出现的刹那,便散发出一种直指灵魂本源、斩灭虚妄邪祟的凛冽气息!它仿佛就是为了对抗心魔这等存在而生,是秦凡渡过心魔劫、明悟本心后,掌握的全新力量体现!
“无论她是谁,来自何处,背负着什么——”
秦凡手握轮回道剑,剑尖直指那凝聚了实体、模拟着南宫翎轮廓的暗紫色心魔,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不容置疑的信念之力,在这片意识与能量交织的空间中回荡:
“她都是与我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南宫翎!”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然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灰白色的剑光,如同划破亘古长夜的流星,带着一种一往无前、斩断一切枷锁的决绝意志,瞬间跨越了与心魔之间的距离,向着其那扭曲邪异的头颅——悍然斩落!
这一剑,快!准!狠!
凝聚了他对心魔所有污蔑与挑拨的愤怒!
凝聚了他对南宫翎毫不动摇的信任!
更凝聚了他“守护所珍视之人,打破既定宿命”的超脱之道!
剑光所过之处,连轮回井深处那混沌粘稠的能量流,都被无声地切开一道平滑的裂隙,久久难以弥合。
实体心魔那两团漆黑漩涡般的眼中,猩红光芒剧烈闪烁,显然没料到秦凡在听了它那番“真相”后,非但没有崩溃犹豫,反而爆发出如此坚定果决、直指本源的攻击!而且这攻击中蕴含的力量(轮回劫力),让它这由负面能量与恶念凝聚的实体,感到了源自本能的忌惮与排斥!
“吼——!”
它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锐嘶吼,手中那不断滴落黑液的扭曲兵器匆忙架起,浓郁的暗紫色邪能如同沸腾的沼泽般喷涌,试图抵挡这灰白色的剑光。
“嗤——!”
没有预想中的剧烈碰撞轰鸣。
轮回道剑的灰白剑光,斩入那暗紫色邪能的瞬间,发出一种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冷水般的刺耳声响!那看似浓稠霸道的邪能,在蕴含着净化、斩妄、守护意志的轮回劫力面前,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消融、溃散!
剑光去势稍减,但依旧凌厉无比,狠狠地斩在了实体心魔横架起的扭曲兵器之上!
“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响起!那柄由恶念与负面能量高度凝结的兵器,竟被这一剑斩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黑液喷溅得更加汹涌!
巨大的冲击力让实体心魔那暗紫色的身躯猛地向后踉跄倒退,脚下在混沌能量流中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然而,秦凡的眉头却微微皱起。
因为他感觉到,轮回道剑在斩中对方兵器乃至侵入其身躯的瞬间,仿佛并非斩在坚实的物体上,而是斩入了一片不断流动、不断变化、充满了无尽怨念与负面情绪的虚无之海!剑上的轮回劫力在疯狂净化、消磨那些恶念,但对方那暗紫色的身躯却如同没有真正的“核心”,只是恶念的临时聚合体,被斩开的部分迅速溃散成黑雾,却又从周围的环境中、从秦凡内心因战斗而不可避免泛起的细微情绪波动中,汲取力量,试图重组!
“哈哈哈!没用的!秦凡!”实体心魔稳住身形,看着兵器上的裂痕和身上正在蠕动恢复的“伤口”,发出刺耳的讥笑,那笑声中充满了恶毒的快意,“愤怒吗?不甘吗?用尽全力的一剑,也不过如此!”
它抬起那正在滴落更多黑液、裂缝缓缓弥合的扭曲兵器,指向秦凡手中的轮回道剑,又指向秦凡自身,语气充满了洞悉一切的嘲弄:
“你看清楚了吗?你赖以攻击我的力量——这所谓的‘轮回劫力’!”
“它因何而生?因你经历轮回劫,勘破心魔,明悟本心而生!可你的轮回劫中有什么?有你的九世记忆,更有——她的印记!”
“你与她在轮回井中劫力共鸣,你的力量里早已掺杂了她的气息,她的道韵!这轮回井记录万古,她的印记遍布其中,你的劫力在此地运转,无形中就在引动、共鸣她的力量!”
心魔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斩钉截铁的恶意断言:
“你的力量,本就源于这遍布她印记的轮回!你如何能用‘她的力量’,来战胜我这洞悉她‘本质’的心魔?!”
“我即是她万古以来,每一次抗争、每一次牺牲、每一次与寂灭纠缠所产生的疲惫、怨念、迷茫、乃至……对自身存在质疑的聚合!是你内心深处对她那未知‘本质’的恐惧所化!”
“你用她的力量,斩不断关于她的恐惧与疑惑!这就是悖论!这就是你注定无法战胜我的——宿命!”
说话间,实体心魔那被斩开、正蠕动恢复的伤口处,黑雾翻滚,竟然隐隐浮现出一些极其模糊、却让秦凡感到熟悉的影像碎片——那是之前他在历史光影中看到的、不同时代“南宫翎”牺牲时的悲壮场面,甚至夹杂了一丝南宫翎在黑棺中痛苦低语“我是谁”的混乱意念!
它仿佛在向秦凡证明,它所言非虚——它确实与南宫翎的万古印记、与秦凡内心的恐惧深深绑定!
“认清现实吧!你的剑,斩不到我真正的根源!因为我的根源,有一部分——就在你要守护的那个人身上!就在你自己的心里!”
心魔发出猖狂的大笑,周身暗紫色邪能再次高涨,那裂痕弥合的兵器挥舞,主动向秦凡发起了反击,一道道充满腐蚀与精神冲击的漆黑刃芒撕裂空间,笼罩而来!
秦凡眼神冰冷,挥动轮回道剑,灰白剑光纵横,将那些漆黑刃芒一一斩灭、净化。但他心中却是微微一沉。
心魔的话,虽然恶毒,却点出了一个棘手的事实——在这轮回井的特殊环境中,他的轮回劫力与南宫翎的印记紧密相关,而心魔确实利用了这一点,仿佛成了某种“共生”的寄生虫,极难被彻底斩灭。常规的攻击,似乎只能消耗它,却难以给予其致命一击。
难道真的如它所说,这是一个无法破解的悖论?一个因为他要守护南宫翎而产生的、无解的心魔难题?
不!绝不可能!
秦凡一边抵挡着心魔愈发狂暴的攻击,一边心神急转。他的道心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快速分析着眼前的困境。
轮回劫力……南宫翎的印记……心魔的根源……自己的恐惧……
一定有办法!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手中那柄灰白色的轮回道剑,投向了意识核心处那枚缓缓旋转的劫力符文。
或许……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斩断”,而在于……“理清”与“重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