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高兴都泡在缸里。
药味都快将他腌透了。
刚泡的时候，他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他恨不得光着身子从缸里溜出来，但是徐栋就在厨房门口看着他，高兴小声说：“太烫了。”
他伸出胳膊，让秦可跟徐栋看他胳膊上被烫红的皮肤。
秦可又往里放了一把麻黄，再让徐栋加一桶热水。
高兴被烫的半起身，嘴里不停吸气。
只是秦可没说话，他又慢慢地蹲了下去。
秦可将早准备好的冰糖块递过去，“尝尝，甜不甜？”
高兴忙抓过去，一股脑塞嘴里，咂咂嘴，“甜，真甜。”
他以前看过村里的孩子吃过冰糖，还有吃麦芽糖的，他也想吃，就学村里的孩子去捡塑料纸，好不容易换了一小块麦芽糖，还没吃，就被他后娘看到，他后娘将他的糖骗走了，给后娘生的弟弟吃了。
他那时候看着他弟吃糖，只能咽口水。
嘴里的甜让他忽略了身上的难受。
三天过后，徐栋给他拿来新买的袄子，让他自己穿上。
“给，给我的？”高兴使劲甩干手上的水，小心翼翼地穿上衣裳，在秦可面前走了两圈，又绕着徐栋转了两千，他摸着粗布袄子，眼泪不知觉地滑了下来，高兴觉得脸上有些痒，他摸了一把，而后看着手心，“我哭了？”
村里也有人骂他是小怪物，因为他不哭，别的孩子哭喊都是满脸眼泪鼻涕，他就哭不出来。
原来哭是这种感觉。
高兴说不上来，但是他总想做点什么，他蹦到秦可面前，一把抱住秦可。
还没来得及学着徐栋先前的那样抱着秦可转两圈，就被徐栋扯开。
“你已经是大人了，不能随便抱小可。”徐栋隔开高兴蠢蠢欲动的手，趁机教育他，“不光是小可，别的姑娘你也不能随便动手动脚。”
“姑娘不行？”高兴反问。
“不行。”
徐栋还想说，高兴又冲过来，这回一把抱住了徐栋，他力气可不小，竟然直接将徐栋抱起来，转了两圈才放下，“你是男的，我抱你。”
这孩子脑回路清奇，还得慢慢教。
高兴摸着自己的新衣裳足足半个小时，兴奋劲儿才下去。
身上穿了新衣服，干活都有力了。
他去砍了柴，挑了水，还兴冲冲地要帮徐栋烧火。
刚穿上的新衣服又抹上了不少灰。
但是这孩子高兴，秦可跟徐栋就当没看见。
三人在村里吃完了早饭，才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城里。
高兴身上的阴气不是三五天就能祛除的，不过他已经能跟正常人一样吃热饭喝热水，只除了身体比别人凉一点。
第一次出远门，高兴连蹦带跳。
徐栋原想让秦可骑车先回去，他带着高兴跑着，却听高兴突然懂事了似的，“哥，你带着小可姐走，我跑。”
“你跟得上？”
高兴得意地仰着下巴，“我跑的比狗快。”
村里性子恶劣的孩子不少，他们曾撺掇家里的狗撕咬高兴，高兴怕被咬，就掉头跑。
刚开始他跑不过狗，腿被咬的鲜血淋漓，后来他长大了点，跑的快了，村里最凶的狗都跑不过他。
徐栋觉得自己小时候的日子过的够苦的，可高兴这孩子比他还难过。
他拍了拍高兴的肩头，“那咱们就比一场？”
“哥，你也比狗跑的快？”高兴觉得自己找到了同类，他龇着牙笑。
徐栋一言难尽地看他，然后转向嘴角带笑的秦可，“小可，我比狗跑的快多了。”
他在部队那些年，每天至少都要跑十公里，多数还是负重跑。
他背上自己的包，又将秦可的背包背在前面，一手还提着个蛇皮袋，朝高兴歪了下头，“走吧。”
高兴学着徐栋，将另一个蛇皮袋也提着，他没有包，还想找个包袱背着。
“你哥跑远了。”秦可提醒他。
高兴顿时忘了找包袱，抬脚追了过去。
两人都身高腿长，眨眼跑出去很远，秦可只好骑车跟上。
走前，她抹去了三人留下的痕迹。
刚开始徐栋跟高兴齐头并进，高兴的耐力到底不如徐栋，跑了一个小时，他渐渐落了后，徐栋放慢脚步，等秦可。
如秦可所料，三人前脚才离开，后脚就有两个中年道士去了村子。
他们在村里转悠了几圈，没找到人，哪怕用了寻踪法，也没寻到任何蛛丝马迹，只好悻悻地离开。
刚回到招待所，三人就看到门口等着的小芸跟副队长。
“张队长已经抓到四个凶手中的两人。”副队长懊恼，“怪我们抓人的动作太大，惊了那两人。”
据被抓的凶手交代，另外两人出去找女人了。
在他们躲藏的那镇上，有好几家按摩店，其实就是做皮肉生意的。
等张队长的人找到按摩店，那两人已经从后门跑了。
那镇子虽然不大，但是那两人要是往山里跑，恐怕不容易找到。
一来他们人手不够，二来，这个时候侦讯手段也落后，想要找人，只能靠双眼双腿，他们又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小心就会让那两人逃脱。
一旦离镇上，就像是两粒沙子落入了大海，哪怕有画像，可万一那两个人故意划破脸，或者改点别的地方，他们怎么找得到？
“大师。”副队长第一次这样称呼秦可，“请你帮我。”
“你可拿了他们经手的东西？”秦可问。
副队长早有准备，“这钱有没有用？”
“钱是他们给那两个按摩女的。”
这事两张五块的，有些破旧，应该是经过了很多人的手。
“用处不大。”钱上气息太杂，哪怕能分辨出那两人的气息，也不足以支撑找到那两人。
副队长叹口气，那就只能日夜不停地翻遍整座山了。
“大师，小芸还得先拜托你了。”副队长不再耽搁，深深看了眼小芸，就要离开。
秦可去村里时没带上小芸，一直让她呆在招待所房间里，她是阴魂，可成人形，也能让人看不见。
“我再想个办法。”秦可叫住副队长。
留那两人在外头就是祸害，秦可不会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