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还是摇头。
他怕住了，爹就不回来了。
这孩子心中好像没有‘怨恨’跟‘不甘’两个词。
既然他愿意住在坑里，秦可没强求，等他成了人，知道冷热，恐怕就不愿再住在狗窝了。
徐栋挨个屋子看了。
几间屋子凌乱，能用的东西都被拿走，徐栋将最西边的一间没有床的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又抱了稻草铺好。
这稻草是高兴从别处抱来的。
“小可，你还需要什么？我都给带回来。”他打算早去早回，还能早点给秦可最顿饭。
“一口锅。”徐栋收拾屋子的时候秦可也去看了厨房，里头的锅都被带走了。
她需要热水。
“那你先歇歇，吃点牛肉干。”
徐栋走后，高兴围着秦可转圈，眼睛离不开秦可手上的牛肉干，还不停地吞咽，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吃过肉了。
真的很想吃。
秦可起了逗弄的心思，她挑了最大的一根，在高兴面前晃了一圈。
高兴的脑袋不动，眼珠子随着秦可的动作转动，手前后摆了几下，仍旧没上手抢。
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秦可看他口水都快滴出来了，忍不住笑，“给你。”
高兴不敢相信，“真给我？”
“不骗你。”
她知道这孩子被人骗过不少次。
他还小的时候，同村的孩子没少拿吃的逗他，让他学狗叫，让他从他们的胯下爬过，可他都做了之后，那些孩子还是不给他吃。
从来没人真的给他吃的，当他拿到肉干后，还不信，手都抖了。
他吸了吸口水，眼睛看向秦可，“我吃了？”
不等秦可说话，他又补充一句，“你要打我，我也要吃。”
“你吃，我不打你。”秦可让他伸出手。
纵使被打过太多次，高兴还是没有耽搁，放心地将手递给秦可。
秦可割破他的手腕。
他却没像人类一样流血。
秦可用力挤了下伤口。
才勉强有血丝溢出来。
高兴以为秦可要看他的血，他不知疼似的，用力撕扯腕上的伤口，想让血快点流出来。
秦可阻止，“别动，我只需要一点。”
她掏出黄符纸，按在高兴的伤口上。
等血沾湿了黄符纸，秦可将黄符纸收起来。
而后按住他的手腕内关，输了灵力给高兴。
高兴兴奋地盯着自己手，他另一只手顺着灵力，一点点往自己胳膊上挪，“有东西。”
他无法用丰富的语言描述自己的感受，只觉得有东西在他的胳膊里流动，这东西让他很舒服，整个人都暖和许多。
好像五感都灵敏了。
秦可收回手，“现在能吃肉干了。”
他忙将肉干往嘴里送。
而后惊喜地用力嚼了嚼，“好吃。”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当然，他从小到大，就吃过两回肉，一回是他爸还没娶后妈的时候，他爸买了猪下水，给他吃了块猪肝，还有一次是他自己饿的实在厉害，去山上逮了老鼠吃。
他已经忘记那两次的肉是什么味道，他肯定是忘不了这回的肉干味道。
也不顾肉干太硬，他囫囵嚼了几下，赶紧咽下去。
吃到肚子里才算是真的吃下。
秦可又给他一根，嘱咐，“慢点吃，留着点肚子，等会儿还有别的。”
秦可跟徐栋对他好，高兴很听话，这回放慢了速度，一点点咬，一边时不时瞄向秦可，像是在跟她说他真的吃的慢。
一根肉干磨了大半个小时才吃下去。
他意犹未尽，却没再伸手跟秦可要。
“过来。”秦可走向徐栋才收拾好的屋子。
狗洞实在小，她不想钻。
高兴亦步亦趋地跟在秦可身后，到了西屋门口，他伸着脑袋看，才压下忐忑，小心翼翼地跨进门。
之前他爹跟后妈不让他进这边屋里，他进门后不敢乱看，低着头，往自己脚尖看。
他脚上是橡胶鞋，鞋子已经破的厉害，十个脚趾头，探出来六个。
他不知冷热，却又好像知道羞赧。
脚指头不安地往里缩，生怕秦可看见他的窘迫。
秦可好似没察觉到他的不适，自己坐在稻草上，让高兴坐她对面。
高兴盘腿坐下，他个子高，看秦可需要低头，这孩子可能觉得俯视不好，费力地躬下腰，尽量将自己卷曲起来，以卑微的姿态，仰头看秦可。
“等你变成了人，你打算怎么生活？”秦可还不能保证高兴成了人，智商能长到什么样。
他孤身一人，应该能养活自己。
但是她既参与了这孩子的因果，不能让他懂事后又放手不管。
高兴果然不明白秦可的话。
“以后你跟着我，愿意吗？”秦可将打算说给高兴听，“等你以后知事，如果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走。”
高兴只听秦可的前半句话，他嘴巴慢慢张开，“我跟你走。”
大约是秦可输送的灵力起了作用，高兴坐在地上左右摆动，显然是高兴极了，他一高兴，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偷偷跟你走。”
秦可听懂了。
原本他是打算偷偷跟在秦可身后的。
就是秦可不要他，他也想远远跟着。
秦可打开背包，从瓶瓶罐罐里又捡出一瓶，这回只倒了一粒，递给高兴。
吞下丹药，高兴脸上的死气退了些。
随即，秦可掏出刚才沾了血的黄符纸，掏出朱砂笔，在黄符纸上画下繁复的符咒。
这一道符咒画的久，随着她收笔，高兴抽搐了几下，而后眼睛一闭，直挺挺往后倒。
不等他落地，秦可将人拉住，拖到稻草上，让他仰躺着。
然后撕开他身上单褂子，将符箓贴在他心口。
高兴原本跳动缓慢的心脏突然急速动了一下，又慢了下来。
高兴这一躺就是大半天，直到徐栋带着两个蛇皮袋回来，他还没睁眼。
他带了三天的食物，另外一口锅，还有一整套从里到外的衣裳。
走前，徐栋量了厨房锅口的尺寸，他将锅按上，又和了泥，将锅边砌了一下，等泥干的时候，徐栋又满村转悠了一圈，再回来，顺便背了一捆柴，手里提着一只野鸡，另一只手提着个大木桶。
不光高兴家，别家也这样，走之前将能带走的都带走了。
“小可，这桶能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