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整个血色领域猛地一震,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寸寸崩解!
那道贯穿天地的能量龙卷,在极致的对撞中,轰然爆开!
嗡——
那折磨耳膜的尖锐旋转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骤然断绝。
整个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那股要将天地万物都碾碎、吞噬的恐怖吸力,也随之凭空消散,无影无踪。
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陈嘉禾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搅得七荤八素。四肢百骸的力气被瞬间抽干,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与酸软。
她眼前的世界化作一片模糊的重影,双腿一软,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后直挺挺倒去。
就在她后脑即将与坚硬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一道残影倏然掠至。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闪电般揽住了她的腰,将她下坠的势头硬生生止住。
一个带着些许调侃,又夹杂着一丝庆幸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说,咱下次能不能换个帅点的姿势收尾?每次都跟个断了线的木偶似的,我这出场费很贵的。”
陈嘉禾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费尽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滚……”
声音沙哑,气若游丝。
“啧,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死不了。”
赵拓嘴上贫着,手上动作却很稳,小心翼翼地将她扶正,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分担了绝大部分重量。
陈嘉禾缓了好一阵,才勉强睁开眼。
那片诡异的血色天穹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久违了的、澄澈干净的夜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土与尘埃混合的味道,虽然呛人,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目光落在食指的戒指上。
原本流光溢彩的戒面此刻黯淡无光,古朴的纹路间,多了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裂痕。
陈嘉禾的心猛地一沉。
这次的代价,比想象中还要大。
“行了,别心疼你那破戒指了,回头哥们儿给你淘换个更好的。”赵拓拍了拍她的肩膀,视线却越过他,望向远处。
那里,正是先前能量龙卷与血色领域对撞的核心。
大地被犁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边缘的土壤被高温融化,凝固成琉璃状的结晶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咦?”
赵拓忽然轻呼一声,眼神变得专注起来。
“老陈,你快看,那是什么玩意儿?”
陈嘉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吃力地望去。
只见在那片狼藉与毁灭的中心,就在那琉璃状深坑的最底部,有一点微弱的光芒,正在一明一灭地闪烁着。
那光芒很小,却异常纯粹,像是黑夜里唯一的一颗星辰,倔强地散发着自己的存在感。
牧辰已然出现在她身后,手臂稳稳地接过她的身体,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
手腕依旧白皙,但那枚戒指,已经彻底变了样。
不再旋转,不再发光,就那么死气沉沉地套在她的手指上。原本精致的金属边缘,此刻竟像是被高温熔化过一般,与指节的血肉扭曲地长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彼此。
戒指的表面,多了一道极浅的白色斩痕。
是他的杰作。
……
不知过了多久。
指挥中心。
陈嘉禾端坐在巨大的光幕前,手指在虚拟面板上快到带出残影,一道道指令精准地下达到各个部门。
她的脸色在光幕的映照下,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神情却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或者说,是一种燃尽所有情绪后的死寂。
“哟,劳模啊?”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飘来。
牧辰不知何时出现,双手抱胸绕到她身侧,兴致勃勃地上下打量她,那眼神活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完工的艺术品。
“你这是……打算在彻底变成怪物前,把这辈子的活儿都给干完?”
他突然爆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夸张到眼泪都快出来了。
“然后呢?心满意足地去死?”
陈嘉禾头都没回,手指在虚拟面板上的操作没有半分停顿,他这个人,他说的每个字,都像投不进她世界的石子。
牧辰那夸张的笑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戛然而止。
他缓缓站直了身体,收敛了所有戏谑的表情,那双眸子在指挥中心冷白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深。
他就那么侧着头,审视着陈嘉禾那张没有任何多余情绪的侧脸。
“真没劲。”
他咂了咂嘴,像个没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绕着她的座位踱了一步。
“我还以为你会哭,会闹,至少会挣扎一下。”
他的视线落在她那只放在操作台上的手,那只与熔化的金属长在一起的手。
“比如……”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用下巴点了点她的手腕,“想办法把这破烂玩意儿锯下来?或者,求我帮你斩断它?”
陈嘉禾飞速操作的手指,终于有了一丝停顿。
千分之一秒的悬停。
主控光幕上,瀑布般滚落的数据洪流,出现了一道几乎无法被捕捉到的微小断层,随即恢复如初。
“摘掉,我会死。”
她的声音平得像一条直线,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对。”牧辰点头,承认得干脆利落,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个有趣的实验结果。
陈嘉禾的手指重新落下,继续处理着那海量的数据洪流,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背景噪音。
“我死了,‘方舟’就完了。”
“也对。”牧辰耸耸肩,“责任重大。你就没想过点份外卖,看点猫猫狗狗的视频,过完最后一天?”
他这话问得轻飘飘的,像在讨论天气。
陈嘉禾没有理会这种无聊的假设。
“所以我不会摘。”
这五个字,像五颗钉子,钉死了所有可能性。
牧辰不说话了。
指挥中心里,只剩下指令被执行的轻微电子音,和数据流淌时细不可闻的嗡鸣。
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秒后,牧辰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不再是刚才的张狂,而是一种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带着奇异共鸣的古怪动静。
“你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