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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的梆子声刚过没多久,林婉清就站在了书院的了望塔上。这塔是她去年特意让人加建的,青砖垒起的塔身不算高,却能看清四周的动静。夜风裹着潮气往领子里钻,她把半枚莲花玉佩攥在手心,玉质的冰凉顺着指尖往骨头缝里渗。

藏书阁的灯还亮着。苏绾绾那丫头不知哪来的倔劲,非要守在里面,说要等着看谁还敢来偷东西。林婉清没拦着,只是在她腰上系了根细麻绳,绳头攥在自己手里 —— 这丫头虽然莽撞,却比谁都机灵,真遇着事,拽三下绳子就行。

了望塔的木梯 “咯吱” 半晌,云娘端着碗热茶爬了上来。她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些,右腿落地时微微发颤,像是旧伤犯了。“先生,天凉,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粗瓷碗递过来时,林婉清瞥见她手腕上的淤青,像是被什么东西勒的。

“青禾睡了?” 林婉清接过茶碗,热气模糊了镜片后的视线。那碗茶泛着点不自然的绿色,她没喝,只是放在旁边的石台上。

“刚哄睡着。” 云娘的声音低了些,往了望塔下看了眼,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老奴在她枕头底下塞了艾草,能安神。”

林婉清没接话,目光落在西墙的方向。那棵老槐树上的黑影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暗处磨牙。她想起师兄临走时说的话,三日后的莲花崖之约,分明是鸿门宴,可她没别的选择。

苏绾绾的父亲苏明哲怕是真出事了。下午去镇上采买的老张回来说,吏部尚书府的大门从午时就关得严严实实,连送水的都不让进。街上的灰衣人也多了起来,三三两两地守在茶馆酒楼,眼睛总往书院这边瞟。

“先生,” 云娘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犹豫,“要不…… 咱还是避避吧?带着孩子们往南走,过了钱塘江就安全了。”

林婉清转过头,月光照亮了云娘鬓角的白发。这老妇人跟着自己快十年,还是头次说这种话。她的右手藏在围裙底下,指节泛白,像是在攥着什么东西。

“避到哪里去?” 林婉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拗劲,“莲花教的手能伸到江南,就能伸到岭南。与其跑,不如就在这儿等着。”

云娘的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只是拿起抹布擦着石台上的茶渍。她的动作有些慌乱,抹布在碗底划出刺耳的声响,像是在掩饰什么。

三更的梆子声突然响了,“咚 —— 咚 —— 咚 ——”,声音沉闷,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林婉清的心头猛地一跳,这梆子声不对劲,比平时慢了半拍,尾音还带着点颤音,像是敲梆子的人被捂住了嘴。

几乎是同时,了望塔下传来声尖叫,紧接着是桌椅倒地的声响。林婉清抓起石台上的软剑,翻身就往塔下跳,云娘的惊呼声被甩在身后,像片被风吹走的叶子。

前院的景象乱成了一锅粥。女学员们从各自的房间跑出来,有的穿着单衣,有的还光着脚,指着东厢房的方向哭哭啼啼。林婉清的目光扫过去,心猛地沉了下去 —— 东厢房的门缝里,正往外冒紫烟。

那烟是暗紫色的,像团化不开的浓墨,顺着门槛往院子里爬。更吓人的是那味道,甜腻腻的,混着股说不出的莲香,闻着让人头晕,像是喝了掺了蜜的毒酒。

“都别乱!” 林婉清的声音在混乱中格外响亮,她拽住个往门外跑的学员,“回房去!用湿布捂住嘴!”

可已经晚了。最年幼的青禾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此刻正倒在东厢房门口的书案旁。她的小脸憋得发紫,小手死死抠着地面的裂缝,指缝里全是泥土,像是要把地砖抠穿。

“青禾!” 林婉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个箭步冲过去。这丫头的呼吸已经变得微弱,眼皮耷拉着,嘴里冒出些白色的泡沫,嘴角还沾着点没咽下去的糕点渣 —— 怕是睡前偷吃了点心。

云娘也跟了过来,手里拿着个布包,打开来全是艾草。她的手抖得厉害,把艾草往青禾鼻子底下送时,膝盖在地上磕出了声闷响:“快…… 快让她闻闻……”

林婉清没管这些,她撕开自己的长衫下摆,跑到水缸边蘸了水,往青禾脸上捂。冰凉的湿布贴在脸上,青禾的睫毛颤了颤,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

“先生!西厢房也有烟!” 苏绾绾的声音从院子另一头传来,她不知什么时候抓起了根木棍,正指挥着几个大些的学员往窗户上泼水。

林婉清抬头望去,西厢房的窗户缝里果然也冒出了紫烟。那烟比东厢房的更浓,顺着窗棂往外涌,像是有生命的活物。她的目光突然被窗台上的东西吸引住了 —— 那是个小小的陶管,烟就是从里面冒出来的,管口刻着朵莲花。

是莲花教的人!

“苏绾绾!” 林婉清把青禾交给云娘,抓起软剑就往西厢房冲,“带学员去后院!那里有通风口!”

苏绾绾应了声,手里的木棍挥得呼呼作响,正往个试图往外跑的学员屁股上抽:“往哪跑!没听见先生说去后院吗?”

这丫头看着瘦小,力气倒是不小,几下就把慌乱的学员们归拢到了一起。林婉清的心里稍微定了点,脚下的速度却没慢,西厢房的门被她一脚踹开,扑面而来的紫烟差点让她背过气去。

屋里的能见度很低,月光被烟挡住了,只能看见些模糊的影子。林婉清屏住呼吸,拽断床幔的一角蘸了水,往口鼻上捂。布料吸了水沉甸甸的,带着股浆洗后的皂角味,稍微能挡住点那甜腻的莲香。

书案上的烛台倒在地上,火苗已经被烟呛灭了,只剩下点火星在黑暗里明灭。林婉清的脚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个翻倒的药罐,里面的药渣撒了一地,和云娘下午打翻的那碗药一个味。

原来如此。云娘根本不是笨手笨脚,她是故意把药打翻在院子里,好让大家提前适应这味道?还是说…… 她早就知道今晚有这出?

“哐当!”

头顶突然传来声响,瓦片被踩碎的声音格外刺耳。林婉清猛地抬头,月光从屋顶的破洞里漏下来,照亮了个往下跳的黑影。那人手里的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刀刃上的图案看得清清楚楚 —— 朵盛开的莲花,花瓣上还刻着细密的纹路。

林婉清的瞳孔骤缩。这图案她太熟悉了,和师父剑鞘上的分毫不差。当年师父总爱用手指摩挲那莲花,说这是青莲阁的镇派之宝,能辟邪,能镇魂。

“焚毁书阁,杀尽女学生!” 黑影落地时喊了声,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他的同伙接二连三地从窗户翻进来,手里的刀都刻着同样的莲花纹,脚步声杂乱,却都踩着同样的节奏 —— 青莲阁的入门步法。

林婉清的后背抵在书架上,软剑在手里转了个圈,剑尖斜斜地指向地面。她数了数,从屋顶和窗户进来的黑影有七个,个个身手矫健,显然是练过的。但他们的招式里都带着破绽,右手挥刀时左肩会下意识地耸一下,这是青莲阁弟子的通病,当年师兄总拿这事笑话他们。

“你们是谁的人?” 林婉清的声音透过湿布传出来,有点闷,却带着股寒气,“青莲阁早就散了,用着老招式装神弄鬼,不觉得丢人?”

领头的黑影没说话,只是挥了挥刀。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像条毒蛇,直扑林婉清的面门。她往旁边一躲,刀锋擦着耳朵过去,带起的风刮得脸皮生疼。

书架被砍得 “咔嚓” 一声,好几本书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林婉清趁机往旁边滚,躲开了另一个黑影的偷袭,软剑反手一挑,划破了对方的裤腿。

那黑影 “嗷” 地叫了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林婉清借着月光一看,他的小腿上露出个莲花形状的刺青,和云娘后颈的一模一样。

果然是莲花教的人。

“小娘们还敢反抗?” 另一个黑影骂了句,手里的刀带着风声劈过来,“教主说了,留着你们也是祸害,不如一把火烧干净!”

林婉清没工夫跟他们废话,她的目光扫过屋里的陈设,落在墙角的艾草堆上。那是白天青禾抱来的,还没来得及收拾。她突然往那边滚过去,软剑在地上一挑,艾草堆被挑得散开,正好挡住了黑影的去路。

“点火!” 林婉清朝着门外喊了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守在外面的苏绾绾听见。

果然,门外传来火折子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苏绾绾的喊声:“先生接着!”

个火折子从门缝里飞进来,带着道弧线落在艾草堆上。干燥的艾草遇火就着,“腾” 地一下燃起了火苗,浓烟滚滚,把紫烟冲淡了不少。更重要的是,艾草燃烧的味道辛辣刺鼻,正好能盖住那甜腻的莲香,让人清醒了不少。

黑影们被浓烟呛得直咳嗽,攻势明显慢了下来。林婉清趁机往外冲,软剑在手里舞得密不透风,逼得几个黑影连连后退。她的脚步轻快,像只穿林的燕子,专门往黑影们的破绽处招呼 —— 左肩耸起时就砍右膝,收刀慢了就划手腕,全是当年师兄教她的招式。

“你到底是谁?” 领头的黑影终于忍不住喊了声,声音里带着惊疑,“你的招式……”

林婉清没理他,只是往门外冲。她得去看看后院的学员们怎么样了,云娘能不能镇住场子。青禾还昏迷着,苏绾绾虽然机灵,毕竟没经过这种场面,万一出点什么事……

刚冲到门口,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个黑影正往藏书阁的方向跑。那人手里拿着个火把,火苗在风里晃悠,显然是想烧书。林婉清的心头一紧,那里面不仅有孤本,还有她搜集的莲花教罪证,绝不能烧!

她突然变向,软剑反手一甩,剑柄正好砸在那黑影的后脑勺上。那人 “哼” 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火把滚在地上,差点点燃旁边的柴草堆。

“想烧书?先问问我手里的剑!” 林婉清的声音冷得像冰,她捡起地上的火把,往黑影身上戳了戳,“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那黑影晕乎乎的,嘴里还在念叨着:“莲花教…… 清理门户…… 都是教主的命令……”

林婉清的心头猛地一跳,清理门户?他们把自己当成了青莲阁的叛徒?还是说…… 师兄真的把青莲阁改成了莲花教,而她这个不肯同流合污的师妹,就成了必须清理的对象?

“先生!东厢房又有烟冒出来了!” 苏绾绾的声音带着哭腔,从后院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根木棍,“云娘让我来叫你,说青禾好像不太对劲!”

林婉清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也顾不上审问那黑影,转身就往东厢房跑。苏绾绾跟在她身后,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那些人太吓人了,手里的刀上都刻着花,砍人跟砍瓜似的……”

东厢房的紫烟更浓了,像是有源源不断的烟往里面灌。林婉清冲进去时,正看见云娘抱着青禾,用湿布给她擦脸。青禾的小脸还是发紫,呼吸微弱得像根随时会断的线。

“怎么样?” 林婉清的声音发颤,她摸了摸青禾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像是在发烧。

“老奴给她灌了点解药,可好像不太管用。” 云娘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手里的药瓶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这烟太毒了…… 比老奴想的要毒得多……”

林婉清的目光落在药瓶的碎片上,里面残留的药汁是深褐色的,和她平时配的解药颜色不一样。她突然想起什么,抓起云娘的手往鼻子底下凑 —— 老妇人的指尖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药渣,带着股熟悉的甜腥味,和紫烟的味道如出一辙。

“这解药…… 是你自己配的?” 林婉清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盯着云娘的眼睛。

云娘的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她:“是…… 是老奴照着先生的方子配的…… 可能是哪里弄错了……”

“是吗?” 林婉清的目光像把刀,“我的方子用的是黄连和薄荷,你的药里…… 怎么会有还魂草?”

云娘的脸 “唰” 地一下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她的手猛地往怀里摸,像是想拿什么东西,却被林婉清一把按住了。

“先生!外面又来好多人!” 苏绾绾突然从外面跑进来,脸上沾着灰,“他们手里拿着火把,说要把整个书院都烧了!”

林婉清没时间再追问云娘,她把青禾往苏绾绾怀里一塞:“带她去后院地窖,看好她!”

然后她转向云娘,眼神冷得像冰:“这事没完,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说完,她抓起软剑就往外冲。东厢房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云娘慌乱的目光。院子里的紫烟更浓了,甜腻的莲香呛得人头晕,黑影们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木板被劈开的声音。

林婉清的目光扫过院子,落在藏书阁的方向。那里的灯还亮着,像是黑暗中的一点星火。她知道,那里是对方的主要目标,也是她必须守住的地方。

突然,一阵风吹过,吹散了些紫烟。林婉清瞥见西墙头上站着个黑影,正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混乱,像是在看戏。那人的身形挺拔,腰间挂着的铜牌在月光下闪着光,正是师兄。

他的目光似乎和林婉清对上了,隔着浓浓的烟雾,隔着混乱的人群,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藏着两团火。

林婉清握紧了手里的软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知道,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开始。

艾草堆的火还在烧着,噼啪作响,照亮了她眼角的莲花胎记。那胎记在火光下泛着红,像是要渗出血来。

林婉清冲出东厢房时,正撞见苏绾绾把青禾往地窖里塞。那丫头的布裙上沾着片暗红,不知是血还是泥,手里的银匕首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得像要裂开。

“先生!地窖门我锁好了!” 苏绾绾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硬是梗着脖子没掉泪,“我跟你一起打!”

“听话!” 林婉清往她手里塞了把艾草,又把自己的水囊递过去,“守在窖口,听见三声梆子响再开门。”

这丫头的倔劲上来了,把水囊往腰上一系,银匕首在月光下闪了闪:“要去一起去!我爹说了,遇事不能当缩头乌龟!”

话音刚落,前院就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林婉清心里一紧,也顾不上再劝,拽着苏绾绾就往藏书阁跑。夜风卷着紫烟往她们脸上扑,甜腻的莲香里混着股焦糊味,怕是真有地方着火了。

藏书阁的门果然被撞开了,门板歪在一边,上面插着支火箭,火苗正顺着木纹往上爬。林婉清一脚踹开燃烧的门板,浓烟呛得她直咳嗽,软剑在身前舞出片银光,护住身后的苏绾绾。

“往哪跑!” 个黑影从横梁上跳下来,手里的刀带着风声劈过来。刀刃上的莲花纹在火光下泛着青光,和师父剑鞘上的图案重叠在一起,刺得林婉清眼睛生疼。

苏绾绾的反应比林婉清想的快得多。她没往前冲,反而往旁边一滚,正好躲开了刀锋,手里的银匕首顺势往上一挑,精准地扎在黑影的膝盖窝里。那黑影 “嗷” 地一声跪了下去,温热的血喷了苏绾绾一脸,带着股铁锈味。

“小娘们敢暗算我!” 黑影疼得五官扭曲,反手就往苏绾绾头上抓。林婉清的软剑来得更快,“唰” 地一下划破他的手腕,刀柄重重砸在他后脑勺上。

黑影哼都没哼就倒了,苏绾绾却愣在原地,手捂着嘴直哆嗦。那是她第一次杀人,温热的血还在脸上往下淌,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洇出朵深色的花。

“别愣着!” 林婉清拽了她一把,软剑指向阁内,“去把那些账册抱到后院井里!”

藏书阁的梁柱上已经蹿起了火苗,噼里啪啦地响。几个黑影正忙着往书架上泼油,嘴里嚷嚷着:“教主有令!烧干净点!别留片纸!”

林婉清的眼睛红了。那些书架上摆着的,是她跑遍大江南北搜集的孤本,还有学员们写的诗文。最顶层的暗格里,藏着她好不容易查到的莲花教走私账册,上面记着他们用盐船运女童的勾当 —— 苏绾绾她娘,说不定就在那些船里。

“想烧书?先踏过我的尸体!” 林婉清的声音在火声里炸响,软剑如白蛇出洞,直取离账册最近的黑影。那黑影刚把油壶举起来,就被剑风扫中手腕,油壶 “哐当” 落地,火舌瞬间舔上他的衣摆。

“救命!” 那黑影在火里蹦跶,引得其他黑影纷纷回头。林婉清趁机往顶层冲,脚尖在书架上轻点,身形快得像道残影。苏绾绾也反应过来,抓起地上的砚台就往黑影头上砸,虽然准头差了点,却也拖延了时间。

眼看就要够到暗格,房梁突然 “咔嚓” 一声响,烧断的木椽带着火星砸下来。林婉清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后背却撞上了个硬邦邦的东西,像是撞到了人。

“小师妹,多年不见,身法倒是利索了。”

熟悉的声音裹着火苗的噼啪声传来,林婉清的后背瞬间僵住。这声音她听了十五年,从少年清朗到如今沉哑,每个字都刻在骨头上,带着蚀骨的寒意。

她猛地转身,软剑直指对方咽喉。月光从烧破的窗纸里漏进来,照亮了张蒙着黑布的脸,眉骨上的疤在火光下格外狰狞 —— 正是她的师兄,顾寒舟。

这还是他今晚第一次摘斗笠。

顾寒舟的手里没拿刀,只把玩着条铁链。那链子黑沉沉的,每隔三寸就有个莲花形状的倒刺,尖端泛着幽蓝,在火光下闪着诡异的光,像是淬了剧毒。

“师兄倒是长进了,学会用毒了。” 林婉清的剑尖在离他咽喉三寸处停住,手却稳得像在练字,“师父要是知道,怕是会从坟里爬出来。”

顾寒舟轻笑一声,铁链在他手里转了个圈,带起的风扫过林婉清的脸颊,冰凉刺骨:“师父临终前说了,女子读书是祸根,留你在世上,早晚是个祸害。”

“你胡说!” 林婉清的声音猛地拔高,软剑差点刺出去,“师父从来没说过这种话!是你篡改了遗命!”

当年师父咽气前,只有她守在身边。老人家拉着她的手,说的是 “莲生淤泥而不染,女子读书亦如是”,怎么可能变成 “女子读书是祸根”?

顾寒舟突然收了笑,眼神冷得像冰:“师父的意思,岂是你能揣度的?” 他手腕一扬,莲花锁链突然像活蛇般窜出,直取林婉清的腰。

那链子来得又快又狠,带着破风的锐响。林婉清慌忙后撤,软剑在身前挽出个剑花,想斩断锁链。没料到那链子看着笨重,却异常坚韧,“当” 的一声脆响,软剑竟被震得脱手飞出,“哐当” 落在远处的火里。

“你的剑还是这么软。” 顾寒舟的声音里带着嘲讽,锁链却没停,如影随形地缠上来,“就像你的心肠,对这些不该读书的丫头,倒是挺上心。”

林婉清赤手空拳,只能仗着身法灵活躲闪。她的脚在燃烧的书架间腾挪,衣摆被火星燎出好几个洞,后背却还是被锁链扫到,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烙铁烫过。

“先生!” 苏绾绾不知什么时候摸了过来,手里举着个沉重的铜香炉,瞅准机会就往顾寒舟头上砸。那丫头的准头突然变准了,香炉擦着顾寒舟的耳朵飞过,砸在后面的书架上,哗啦啦掉下来一堆书。

顾寒舟的眼神沉了沉,没回头,只是反手一甩。莲花锁链如长眼般飞出去,瞬间缠住了苏绾绾的手腕。倒刺 “噗” 地嵌进皮肉,那丫头疼得闷哼一声,银匕首 “当啷” 落地,手腕上立刻渗出黑血。

“绾绾!” 林婉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也没想就往那边冲。

这正是顾寒舟要的。他突然收回锁链,苏绾绾的身体被拽得往前踉跄,正好挡在林婉清面前。就在这一瞬间的停顿,另一截锁链悄无声息地缠上了林婉清的腰,倒刺 “唰” 地收紧,深深嵌进肉里。

“唔!” 林婉清疼得闷哼,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那倒刺上的毒顺着伤口往里钻,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啃噬骨头,又麻又痒,很快就蔓延到了四肢。

“小师妹,服了吗?” 顾寒舟的锁链又收了收,黑布后的眼睛在火光下亮得惊人,“交出账册,我留你全尸。”

林婉清咬着牙没说话,她的手指在身后悄悄摸索,摸到块烧得半焦的木块。苏绾绾的脸已经白了,嘴唇发紫,显然也中了毒,却还是死死瞪着顾寒舟,眼神里的倔劲像极了她爹。

“做梦!” 林婉清突然将木块往火里一扔,火星四溅,正好迷住了顾寒舟的眼。她借着这瞬间的空档,猛地往地上滚,同时拽了苏绾绾一把。

莲花锁链的倒刺被拽得更深,疼得林婉清眼前发黑。但她不敢停,拖着苏绾绾就往阁外爬,后背在地上磨出片血痕,混着烟灰,看着触目惊心。

“抓住她们!” 顾寒舟的怒吼在身后炸响,锁链拖地的声音越来越近,像催命的鼓点。

林婉清知道自己跑不远了,毒素已经开始发作,手脚越来越沉。她突然停下,把苏绾绾往旁边的柴房推:“从柴房的狗洞钻出去!往镇上跑!找老张!”

苏绾绾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死死拽着林婉清的衣角:“我不跑!要走一起走!”

“听话!” 林婉清的声音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账册的事只有你知道,你得活下去!”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塞进苏绾绾手里,“这是账册的副本,交给巡抚大人!”

莲花锁链拖地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林婉清猛地推开苏绾绾,抓起地上的根烧火棍,转身面对顾寒舟。她的腰上还缠着半截锁链,倒刺嵌在肉里,每动一下都像在剥皮,却硬是挺直了脊梁。

“小师妹,何必呢?” 顾寒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火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只张开翅膀的恶鬼,“你斗不过我的。”

林婉清没说话,只是举起了烧火棍。那木棍上还燃着小火苗,映着她的脸,眼角的莲花胎记在火光下红得像要滴血。她知道自己今晚怕是凶多吉少,但只要能拖到苏绾绾跑远,就值了。

顾寒舟的锁链再次飞了过来,这次更狠,直取她的咽喉。林婉清闭上眼睛,却没等来预想中的剧痛,只听见 “噗嗤” 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扎进了肉里。

她猛地睁眼,看见云娘不知什么时候冲了过来,正挡在她身前。那根莲花锁链穿透了老妇人的胸膛,倒刺上的毒已经开始蔓延,她的嘴角溢出黑血,眼神却异常清明,正死死盯着顾寒舟。

“你…… 你不能…… 伤她……” 云娘的声音断断续续,血沫从嘴角往外冒,“老奴…… 欠夫人的…… 要还……”

顾寒舟显然也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冲出来,愣了一下,锁链上的力道松了松。云娘趁机抓住锁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回拽,同时朝林婉清喊:“走!快带孩子走!”

林婉清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她扑过去想扶住云娘,却被老妇人狠狠推开:“别管我!账册…… 账册在……”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云娘的头猛地歪向一边,抓着锁链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她的眼睛还睁着,望着林婉清的方向,像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碍事的老东西!” 顾寒舟嫌恶地抽出锁链,云娘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胸口的血窟窿还在往外冒血,染红了大片地面。

林婉清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她慢慢站起身,捡起地上的软剑,尽管手抖得厉害,却死死攥着不肯放。腰间的伤口还在疼,毒素已经蔓延到了心口,每呼吸一次都像有针在扎,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像燃到最后一刻的火把。

“顾寒舟,”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顾寒舟的锁链在手里转了个圈,倒刺上的毒血滴在地上,发出 “滋滋” 的轻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他的黑布后传来声轻笑,带着说不出的残忍:“小师妹,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还想杀我?”

林婉清没说话,只是举起了软剑。月光从烧破的屋顶漏下来,照亮了她眼角的莲花胎记,那图案在火光下像是活了过来,正一点点变得鲜红,像是在吸她的血。

远处突然传来几声狗吠,紧接着是苏绾绾的喊声,似乎还带着些别的动静。顾寒舟的脸色变了变,往阁外看了眼,像是在犹豫什么。

“算你运气好。” 他突然收回锁链,转身就往窗外跳,“三日之后,莲花崖,我等你。”

黑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句狠话在火里打转。林婉清看着云娘的尸体,又摸了摸腰间的伤口,突然咳出一口血,溅在地上的锁链血迹上,晕开朵诡异的花。

藏书阁的火还在烧,噼啪作响。林婉清扶着墙慢慢站起来,目光落在云娘的尸体上。老妇人的右手蜷着,像是攥着什么东西。她走过去掰开那只手,看见里面攥着半片玉佩,和她手里的那半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刻着个 “月” 字。

是顾寒月的玉佩。师兄的妹妹,那个总爱跟在她身后叫 “小师姐” 的小姑娘,据说多年前就坠崖死了。

林婉清把那半片玉佩攥在手心,冰凉的玉质贴着滚烫的血,像是在灼烧。她突然想起云娘没说完的话 —— 账册在…… 在哪里?

火舌已经舔到了顶层的书架,噼里啪啦地响。林婉清的视线开始模糊,毒素彻底发作了,眼前阵阵发黑。但她死死咬着牙,目光扫过云娘的尸体,突然落在老妇人的发髻上。

那里插着根普通的木簪,簪头刻着朵莲花,正是云娘平日里常用的那支。林婉清的心猛地一跳,拔下那支木簪,发现簪杆是空的,里面藏着卷细细的纸。

是账册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莲花教总坛的位置,还有几处被圈起来的地方,像是秘密据点。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苏绾绾的喊声,还夹杂着些别的声音,像是有人来了。林婉清把地图塞进贴身的衣袋,刚想往外走,却看见顾寒舟的身影又出现在窗外,正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没进来,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消失在夜色里。那眼神让林婉清心里一紧,像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藏书阁的火越来越大,已经快要塌了。林婉清最后看了眼云娘的尸体,咬着牙往外冲。她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夜风里突然飘来阵熟悉的药香,是还魂草的味道。林婉清的脚步顿了顿,往西边望去,那里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隐约能看见座山的轮廓 —— 莲花崖。

三日后,她会去的。不为别的,只为云娘胸口的血窟窿,为那些被运走的女童,为师父临终前的嘱托,也为自己心里那口气。

她扶着墙慢慢往前走,腰间的伤口还在渗血,滴在地上,和云娘的血混在一起,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像是朵正在绽放的血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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