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练,蓬莱仙岛的夜格外静谧。明羲独坐在悬崖边的青石上,手中那朵并蒂莲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忽然,身后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像是有什么小动物在草丛中穿行。
\"谁?\"明羲警觉回头,轩辕剑已在袖中蓄势待发。却见礁石上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莲童抱着膝盖,赤着的小脚丫悬在浪花上方,那张总是笑嘻嘻的小脸此刻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师父...\"莲童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我梦见黑莲里有个叔叔在哭。\"
明羲心头猛地一紧。他快步上前,轻抚莲童发顶,触手却是一片冰凉。这才发现孩子额间那片青翠的莲叶印记,此刻正泛着诡异的黑光,如同被墨汁浸染的荷叶。
\"什么样的叔叔?\"明羲强自镇定,手指悄悄结了个安神诀。
莲童歪着头,童真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属于孩子的深邃。他伸出小手指了指明羲的心口:\"他说...他是我爹爹。就在这里。\"
莲童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小小的身体里迸发出刺目黑芒。明羲急忙结印,却见那黑光在半空扭曲凝结,竟化作一道熟悉的虚影——黑袍猎猎,额间黑莲绽放,正是当年那个魔化明羲的模样!
\"好久不见。\"虚影轻笑,声音却温柔得出奇,与记忆中暴戾的魔影判若两人,\"别紧张,我只是...来看看孩子。\"
明羲的轩辕剑已然出鞘三寸,剑锋在月下泛着寒光:\"你究竟...\"
\"魔主已灭,我只是他残留的一缕执念。\"虚影低头看着熟睡的莲童,眼中竟流露出令人心惊的慈爱,\"这孩子继承了我的容貌,你的心性...\"他虚幻的手指轻轻拂过莲童的脸颊,却在接触的瞬间被一道金光弹开。
天际突然电闪雷鸣。虚影面色大变,黑袍在无形的风中剧烈鼓动:\"他们来了!保护好...\"话未说完便如烟消散。
明羲猛地抬头,只见原本皎洁的月轮被乌云遮蔽,云层中隐约有金色锁链闪烁——那是天道的痕迹!更令他心惊的是,乌云缝隙间竟浮现出瑶池特有的九彩霞光。
\"王母的云驾?\"明羲心头警铃大作,抱起昏睡的莲童就要离开。却听空中传来环佩叮当之声,一道威严的女声如雷霆炸响:
\"明羲仙君,深夜携混沌之子意欲何为?\"
祥云散开,王母娘娘端坐在九凤辇上,身后跟着十二名手持玉如意的侍女。她的目光如刀,直刺明羲怀中的莲童:\"本宫早说过,这孽障留不得!\"
明羲将莲童护在身后,轩辕剑发出清越龙吟:\"娘娘何出此言?莲童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王母冷笑,手中现出一面古朴铜镜,\"你且看看他的真身!\"
镜光照射下,熟睡的莲童周身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如同蛛网般缠绕着他的魂魄。更可怕的是,那些丝线正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向着天庭方向延伸!
\"魔种已然苏醒。\"王母的声音带着千年未有的凝重,\"他正在无意识地吞噬天庭气运。今日若非本宫巡视周天,竟不知...\"
明羲剑锋直指铜镜:\"不可能!莲童体内有佛祖亲赐的...\"
\"如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王母打断道,从袖中取出一支金簪,\"让开!本宫今日便要了结这祸患!\"
金簪化作百丈金光直刺而下,明羲挥剑相迎。就在两股力量即将相撞的瞬间,一道七彩霞光横贯天际——
\"姐姐且慢!\"
嫦娥仙子驾月华而至,怀中玉兔石像绽放清辉,堪堪抵住王母的金簪。更令人意外的是,她身后还跟着满脸焦急的织女。
王母怒极反笑:\"好啊,连你们也要造反不成?\"
\"娘娘明鉴。\"织女跪拜云头,手中金梭织就一幅画卷,\"请看莲童这三个月来的所作所为。\"
画卷展开,浮现出令人惊讶的画面:莲童用黑莲之力帮吴刚砍伐月桂;用魔气为受伤的仙鹤疗伤;甚至将几缕逸散的混沌之气编织成彩虹,挂在南天门外...
\"这孩子以恶制恶,化煞为祥。\"嫦娥轻抚怀中石像,\"玉兔元神苏醒在即,也是多亏他每日以莲露温养。\"
王母神色稍霁,却仍未收回金簪:\"即便如此,天道印记已现...\"
\"那便请娘娘看这个。\"嫦娥祭出一颗明珠,珠中浮现出惊人景象——莲童梦中那个\"哭泣的叔叔\",正在用最后的力量,一点点斩断孩子身上的黑色丝线!
明羲如遭雷击:\"那是...魔念在自救?\"
\"魔非魔,念非念。\"嫦娥轻叹,\"不过是个舍不得孩子的父亲罢了。\"
王母沉默良久,抬手招来一片祥云:\"七日。本宫给你们七日时间解决此事。\"她深深看了眼熟睡的莲童,\"若到时仍有隐患...\"
\"弟子愿以性命担保。\"明羲郑重叩首。
待王母驾云远去,明羲轻轻擦去莲童额间的冷汗。孩子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突然露出甜甜的笑容,呢喃道:
\"爹爹说...他要去个很远的地方...\"
海风呜咽,仿佛是谁在暗处发出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