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轰鸣声震得云栖耳鼓发疼。
她被沈砚拽着往洞底狂奔时，后颈还能感觉到守护兽火焰灼烤的热度，身后传来余道长破风般的喊：\"云姑娘！
洞门闭合后灵气紊乱，我们顶多撑半柱香！\"
半柱香。
足够她和沈砚拿到镇界珠吗？
云栖被石棱划破的掌心渗出血珠，却在触到镇界珠幽蓝光芒的刹那，突然被吸入一道暖流。
那光裹着她的手，像母亲的怀抱般熟悉——原来千机阁残卷里的\"农神归位\"，指的是沈砚？
她转头看向身侧的人，他的眼尾不知何时浮起金纹，与洞壁稻纹同色，连呼吸都带着清冽的谷香。
\"沈砚。\"她停在镇界珠前，石台上的稻纹突然活了，顺着她的脚腕爬上裙裾，\"你记得多少？\"
沈砚的手指刚碰到镇界珠，整座洞就剧烈震颤。
洞外传来雷驯兽师的嘶喊：\"守护兽撞阵了！
胡道长效法的困仙阵裂了三道缝！\"云栖的心跳漏了一拍——胡道长的阵法最是精妙，连化神期大妖都能困一时，若这么快撑不住......她摸出腰间的灵稻穗，穗粒在掌心发烫，突然想起方才灵稻与洞门石纹共鸣的刹那，那些涌入她识海的画面：青衫男子站在金色稻田里，指尖轻点，守护兽伏低头颅，口衔镇界珠置于石台。
\"是你设的守护兽。\"云栖仰头看沈砚，他眼中的幽蓝更盛，\"上古农神以守护兽护镇界珠，却被后世误解成凶物。\"
沈砚的拇指抚过她掌心的血珠，声音低哑：\"我本想等你筑基后再告诉你。\"洞外传来李道长降魔杵碎裂的脆响，他眉峰一皱，\"他们撑不住了。\"
\"所以我们要更快。\"云栖将灵稻穗按在镇界珠上，青金色与幽蓝交融的刹那，洞外的轰鸣突然变了调——守护兽的吼声里多了几分困惑，像是被唤醒了什么记忆。
她转头看向洞门方向，能想象到洞外众人此刻的模样：冯书生攥着被爪风撕碎的地图，吕书生扶着发抖的余道长，雷驯兽师的灵兽群正绕着守护兽后腿啃咬，赵驯妖师的妖物则叼着阮道长的符文剑往守护兽眼窝扎。
\"云姑娘！\"洞门缝隙里漏进阮道长的喊，\"那畜牲的攻击规律变了！
刚才那记爪风竟绕开了李道长效法的避火诀！\"
云栖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早该想到，守护兽是上古神物，哪会真有固定的攻击模式？
之前的迟缓不过是未觉醒灵智时的本能，如今被他们的攻击激得清醒了些，自然要......
\"小心！\"沈砚突然将她拽进怀里，洞顶落下的石锥擦着她耳际砸在地上，碎石溅得小腿生疼。
他的手掌按在她后心，一股温热的力量顺着经脉散开，她突然看清了洞壁上的暗纹——那些看似普通的石纹，实则是阵眼！
\"镇界珠在引动护道阵。\"她扯着沈砚往左侧石墙跑，\"你看这些稻穗纹，是聚灵阵的引！\"指尖触到某道凸起的纹路时，整面墙突然泛起青光，洞外的守护兽吼声猛地拔高，像是被什么刺痛了。
\"是共鸣。\"沈砚的声音里有了几分笑意，\"农神以稻为引，护道阵与守护兽本是一体。
你方才召唤的护道稻，让它想起了主仆契约。\"
洞外传来雷驯兽师狂喜的喊：\"快看！
守护兽的前爪在抖！
像是在......行礼？\"
云栖的呼吸一滞。
她能想象那画面：庞然大物伏低头颅，爪尖轻轻点地，喉间的轰鸣不再是攻击的警告，倒像是委屈的呜咽。
可下一刻，李道长的惊呼又刺破空气：\"不好！
它身上的黑气！\"
黑气？
云栖猛地转头，洞门缝隙里漏进一缕腥风，混着腐叶的臭味。
她突然想起青梧曾说过，魔教在研究\"邪灵附体\"之术——难道守护兽被邪修动了手脚？
\"沈砚，镇界珠的光！\"她指向石台上的珠子，幽蓝光芒正被一缕黑丝缠绕，\"是方首领的手段！
他早就在镇界珠里下了邪咒，等我们触发护道阵，就借守护兽的力量......\"
\"轰——！\"
洞外传来天崩地裂般的响。
云栖被震得撞在石壁上，额头火辣辣地疼。
沈砚护在她身前，衣摆被碎石划开几道口子。
洞门缝隙里漏进的光线突然变得扭曲，连空气都泛起涟漪——那是空间波动！
她听过余道长说，只有化神期大修士全力出手，才会引动空间扭曲。
\"他们撑不住了。\"沈砚的声音冷得像冰，他转身握住镇界珠，金纹从眼尾蔓延到脖颈，\"我需要你帮我稳住护道阵。\"
云栖摸出灵稻穗，穗粒在她掌心裂开，流出的青液滴在镇界珠上，黑丝遇青液发出刺啦声响。
洞外的空间波动更剧烈了，她听见胡道长的闷哼，冯书生的地图纸被撕成碎片的脆响，还有吕书生带着哭腔的喊：\"这能量波动在变强！
再这么下去，整座山都要塌！\"
沈砚的手突然收紧，镇界珠的幽蓝光芒暴涨，洞外的守护兽吼声里多了几分悲怆。
云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识海深处涌了出来，是农神留下的传承？
是护道稻的记忆？
她看见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青衫男子抚过守护兽的头颅，在它眉心点下稻纹；方首领的身影在黑雾里冷笑，将邪咒注入镇界珠；还有自己在仙门后山的田埂上，第一次种下灵稻时，穗尖闪过的那缕青光......
\"成了！\"沈砚突然低喝。
镇界珠上的黑丝被青液烧得干干净净，洞外的空间波动猛地一滞。
云栖踉跄着扶住石桌，听见阮道长惊喜的喊：\"守护兽的黑气散了！
它在往后退！\"
可还没等她松口气，洞外突然传来冯书生的倒吸冷气声：\"它......它的眼睛！
刚才还是金的，现在怎么变成血红色了？\"
云栖的心跳到了喉咙口。
她看向沈砚，他的金纹正在褪去，额角渗着冷汗——刚才的对抗消耗了他太多力量。
洞外的空间波动再次开始增强，这次比之前更剧烈，连洞底的石砖都裂开了缝隙。
\"云姑娘！\"余道长的声音带着破音，\"这能量波动......像是要引爆守护兽的妖丹！\"
妖丹自爆？
云栖的耳中嗡鸣。
她想起李道长说过，化神期妖兽妖丹自爆，能夷平三座大山。
他们现在被困在山洞里，洞外的同伴还在守护兽周围......
\"沈砚。\"她抓住他的手腕，灵稻穗在两人掌心发烫，\"用护道阵引动镇界珠，能不能......\"
\"来不及了。\"沈砚的指尖抵在她唇上，他的眼睛里又有幽蓝光芒升起，\"你带着镇界珠先走，我......\"
\"不行！\"云栖攥紧他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肉里，\"要走一起走！
你是农神转世，我是种灵稻的，我们还没把仙门的阴谋揭穿，还没让所有人知道农耕也能证道......\"
洞外传来雷驯兽师绝望的喊：\"妖丹要爆了！大家快退——！\"
云栖的眼泪砸在镇界珠上，幽蓝光芒突然变得柔和。
她感觉有一股力量从脚底升起，顺着灵稻穗涌进沈砚体内。
他的金纹再次亮起，比之前更盛，连洞壁的稻纹都跟着泛起金光。
\"原来如此。\"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农神归位，需要的不是一人之力，而是......\"
洞外的轰鸣盖过了他的话。
云栖只看见沈砚眼中的幽蓝与金纹交织，像极了后山上秋夜的星空。
守护兽的血红色眼睛在洞门缝隙里一闪而过，下一刻，整座山都开始剧烈摇晃，石屑如暴雨般落下，镇界珠的光芒被黑暗吞噬前，她听见沈砚说：\"别怕，我带你看真正的护道稻。\"
而洞外，方首领藏在黑雾里的嘴角勾起冷笑。
他指尖的邪咒已经渗入守护兽妖丹最深处，就算那对小情侣能暂时压制，等妖丹爆炸的余波席卷而来......他摸出腰间的传讯符，上面的血字正在发烫——\"镇界珠到手，速来。\"
洞顶的巨石砸下的刹那，云栖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
是沈砚的血吗？
她想睁开眼，却被一片金光包裹。
恍惚间，她听见守护兽最后的吼声里，有一声极轻的\"主人\"，然后，黑暗笼罩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