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那只巨大的眼睛消失后，天上不再下那种压抑的白光，反而飘起了细碎的金色光点。
那是被叶归尘捏碎的规则锁链。
也是无数个下界生灵被囚禁了千万年的灵根。
叶归尘靠在柳媚怀里，喘着粗气。
他浑身都在疼，骨头像是被石磨碾过一遍，但他的手抓得很紧。
手里攥着一团灰蒙蒙的光。
那是“天机楼”控制万界的枢纽，也是这苍青界真正的“天道权柄”。
“夫君……”
柳媚的手在抖。
她拿着帕子，想擦掉叶归尘脸上的血，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血还在往外渗。
“别擦了。”
叶归尘抓住她的手，把那团灰光塞进她手心里。
柳媚吓了一跳，差点把那东西扔出去。
这可是能让化神大能都发疯的至宝。
“拿着。”
叶归尘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带金色的淤血。
“这玩意儿太烫手，我不稀罕。”
柳媚愣住了。
她看着周围。
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七大宗门宗主，此刻一个个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就连那个不可一世的万法宗残党，也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只要叶归尘愿意，他现在就是苍青界唯一的王。
甚至是这片星域的主宰。
“夫君，你……”
“我说了，我不稀罕。”
叶归尘挣扎着坐直了身体。
他看着天上那些还在飘荡的金色光点。
那是人族的根。
“哪来的，回哪去吧。”
叶归尘抬起手，对着天空打了个响指。
啪。
声音很脆。
那团被他捏碎的规则之力，猛地炸开。
原本悬浮在苍青界上空的那些金色光点，像是听到了回家的号角。
它们化作亿万道流光，冲向了四面八方。
冲向了那片浩瀚的星海。
冲向了那些被称为“囚笼”的低等位面。
这一刻。
诸天万界，下起了一场金色的雨。
天龙界，大宋皇宫。
赵煦正在御书房批奏折，突然觉得身体一轻，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
少林寺。
扫地僧扔掉了扫帚，看着天空老泪纵横。
“枷锁……断了。”
苍青界。
叶归尘看着这一幕，咧嘴笑了。
笑得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这下舒坦了。”
他转过头，看着柳媚。
“媚儿。”
“我在。”柳媚赶紧凑过去。
“这苍青界，以后归你了。”
叶归尘说得很随意，就像是随手送出去一个不值钱的胭脂盒。
柳媚身子一僵。
“夫君，你要走？”
她的声音里带着颤音。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但没想过会这么快。
“这里不是我的家。”
叶归尘伸手，把柳媚脖子上那块有些歪了的玉佩扶正。
那是他刚才把那一缕本源意志封进去的东西。
“这地方太冷，人味儿太淡。”
“而且……”
叶归尘指了指下面那些跪着的人。
“跟这帮软骨头待久了，我怕我也变得没劲。”
柳媚咬着嘴唇，眼圈红了。
但她没哭。
她是合欢宗的宗主，现在更是这东洲的女皇。
不能哭。
“那……你会回来吗？”
柳媚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腿长在你身上。”
叶归尘捏了捏她的脸颊，手感还是那么好。
“想我了，就来找我。”
“无论我在哪，这块玉佩都会给你指路。”
说完。
叶归尘站了起来。
他没再看那些跪在地上的宗主一眼。
也没看这繁华的苍青界一眼。
他的胸口，五色光芒亮起。
五行王鼎。
神木、神水、神火、神土、神金。
五只小鼎滴溜溜地转着，最后撞在一起。
嗡——
空间塌陷。
一条五彩斑斓的通道，出现在他面前。
那头传来的气息，不强，甚至可以说很弱。
但那是家的味道。
带着泥土的腥气，带着江湖的酒气。
“走了。”
叶归尘背对着柳媚，挥了挥手。
没有回头。
一步跨出。
身影消失在五彩光芒中。
柳媚站在废墟上，手紧紧攥着那块玉佩。
指节发白。
“恭送尊上！”
下面，几千名修士齐声高呼。
声音震天。
柳媚深吸了一口气。
她转过身，看着那些跪伏的人群。
原本柔媚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都起来吧。”
“从今天起，东洲只有一个规矩。”
“那就是叶归尘的规矩。”
……
天龙界。
东海之滨。
这里的灵气浓度，比以前翻了十倍不止。
原本荒芜的礁石上，竟然长出了几株灵草。
海浪拍打着岸边。
哗啦。
哗啦。
空间突然扭曲了一下。
一个人影从虚空中掉了出来。
噗通。
直接摔进了海里。
“咳咳咳……”
叶归尘从水里冒出头，抹了一把脸上的咸水。
“这破鼎，传送也不选个好地方。”
他骂骂咧咧地爬上岸。
身上的衣服早就破成了布条，湿哒哒地挂在身上，看起来像个刚被打劫过的乞丐。
但他心情很好。
前所未有的好。
他躺在沙滩上，呈大字型摊开。
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用担心有人算计他的灵根。
不用担心天上那只眼睛随时会掉下来。
这就是自由。
“夫君。”
一道温柔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椰林里传来。
叶归尘猛地坐起来。
只见三个女人，正站在那里看着他。
中间那个，穿着一身白裙，气质出尘，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王语嫣。
左边那个，一身宫装，贵气逼人，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
李清露。
而右边那个……
叶归尘的眼睛直了。
甘宝宝穿着一身淡绿色的罗裙，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那女娃大概两岁多，正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从海里爬出来的怪叔叔。
“语嫣……清露……宝宝……”
叶归尘嗓子有点哑。
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腿有点软。
王语嫣笑了。
那一笑，比这漫天的灵气还要醉人。
她提着裙摆，小跑着过来。
也不嫌弃叶归尘身上的海水和血腥味，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我就知道。”
王语嫣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刚才天地异变，灵气倒灌的时候，她体内的《逍遥御风》就有了感应。
那是阴阳调和的共鸣。
李清露走得慢些。
她手里端着一个酒壶，走到叶归尘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怎么搞成这副德行？”
嘴上嫌弃，手却很诚实地把酒壶递了过去。
“喝一口，去去寒。”
叶归尘接过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去，烧得胃里暖烘烘的。
“爽！”
他大笑一声，一把拉过李清露，让她也跌坐在沙滩上。
“宝宝，那是……”
叶归尘指着甘宝宝怀里的孩子。
甘宝宝脸一红，有些局促地抱着孩子走过来。
“是……是你的。”
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叫什么？”
叶归尘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孩子的脸蛋。
软软的。
那孩子也不怕生，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了叶归尘的手指。
咯咯笑了起来。
“还没起大名。”
甘宝宝低着头，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意。
“一直在等你回来起。”
叶归尘看着那个孩子。
又看了看身边的三个女人。
他在苍青界杀得血流成河，吞噬天地，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为了能像个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活着。
为了老婆孩子热炕头。
“叫叶念吧。”
叶归尘把孩子接过来，举高高。
“以后这天龙界，没人敢欺负你们。”
孩子被举得高高的，笑得更开心了。
王语嫣靠在他肩膀上，看着这一幕。
“夫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
叶归尘把孩子放下来，重新躺回沙滩上。
左手搂着王语嫣，右手搂着李清露。
甘宝宝抱着孩子坐在他腿边。
“没什么打算。”
叶归尘闭上眼，听着海浪的声音。
“打打杀杀的日子过腻了。”
“以后就在这燕子坞，或者是大理，随便哪都行。”
“种种地，养养鱼。”
“顺便……”
他睁开眼，眼神在三个女人身上扫了一圈，露出一抹坏笑。
“再多生几个娃。”
“这偌大的家业，总得有人继承不是？”
李清露脸一红，啐了一口。
“没个正经。”
王语嫣则是抿嘴偷笑。
“那得看夫君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本事？”
叶归尘眉毛一挑。
“看来你们是对化神期的实力一无所知啊。”
“今晚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逍遥御风’。”
海风吹过。
椰林沙沙作响。
远处的江湖，因为灵气复苏，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乔峰的降龙十八掌打出了真龙。
段誉的六脉神剑变成了激光枪。
虚竹在少林寺讲经，听众是一群开了灵智的猴子。
但这都跟叶归尘没关系了。
他现在只想躺着。
这才是生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