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去吗?丹尼尔,你不像是会错过这种时刻的人呐。”
楚南华一手扶着木质门框,一手搭在腰间,懒洋洋地看向在卧室里打滚的丹尼尔。
“不去不去,我要睡觉,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舟车劳顿,我得歇会儿,而且这里算高原吧?我大概是有高原反应,要死了要死了。”
丹尼尔把头埋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说话声。
楚南华耸耸肩,对丹尼尔的“高原反应”不置可否。
他顺手带上了丹尼尔所在客房的厚重木门——那扇门无论是纹理、重量还是门锁的质感,都完美复刻了顶级度假酒店套房的样式。
楚南华转身看向两名面容姣好的侍者,竖起大拇指朝后面指了指,“没办法,他就这样。”
在他身边的侍者是一男一女,都穿着合体的西服,五官端正,脸上是永恒不变的微笑。
“没关系,您这边请。”
女侍者微微欠身,男侍者为他指引方向。
门外,是一条铺着深红色、绒毛厚实的地毯的长廊。
地毯两侧是打磨光滑的深色木质墙裙,上方则是暖色调的米色壁纸,点缀着抽象的山水纹理壁灯,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晕。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放松的精油熏香,清雅的白茶混合着雪松的气息。
如果不是走廊尽头每隔一段距离就镶嵌在墙壁里、几乎与装饰融为一体的、极其隐蔽的微型传感器闪烁着微不可察的蓝光,这里与任何一家超五星级酒店的行政楼层走廊别无二致。
“您这边请。”男侍者在拐角山水屏风处微微躬身,姿态优雅而无可挑剔,脸上那标准化的、令人舒适的微笑纹丝不动。
女侍者则安静地落后半步,如同一个无声的影子。
楚南华信步跟上,他的步伐轻松惬意,仿佛真的只是在酒店里闲庭信步。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走廊两侧挂着的画作。
“这画不错,”楚南华指着其中一幅以群虾作为主题的画作,画中虾以淡墨铺陈躯体,墨色晕染如薄纱,在长廊光线下呈现半透明质感,虾壳似覆清露,晶莹透亮。
“就是挂得有点歪了。”他随意地伸出手指,隔空轻轻一点。
那幅价值不菲的画框极其轻微地、无声地移动了半毫米,变得完全水平。
两名侍者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变化,但女侍者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男侍者的瞳孔在瞬间有极其微弱的收缩。
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引路。
走廊并非笔直,而是带着优雅的弧度。
他们经过一个装饰着青花瓷瓶的壁龛,里面插着几支新鲜的、带着露水的白色兰花。
楚南华脚步未停,只是路过时轻轻吹了口气。
那几支兰花的花瓣被微风拂过,轻轻摇曳了几下,散发出更加清冽幽远的香气,瞬间压过了原本的熏香。
女侍者捧在腹前的记录本边缘,被她的指甲掐出了一个小小的凹痕。
终于,他们在一扇厚重的实木双开门前停下。
门楣上方,有一个极其小巧、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的徽记。
那并非任何酒店的标识,而是一个极其简洁、由三道弧线组成的抽象符号,隐隐透着一丝非人的科技感。
“楚先生,‘静默之厅’到了。”男侍者侧身,双手轻推。
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出乎意料的是,里面没有延续“酒店”风格,也没有冰冷的科技风。
这个所谓的‘静默之厅’竟然是一间温馨小屋。
这里的灯光采用暖色调,琥珀色的光线正从铜制吊灯中流淌下来。
羊毛地毯像一片蓬松的苔原,如果赤脚踏上去,细密的绒毛便会瞬间温柔地包裹住脚掌。
老榆木长桌横亘在屋子中央,年轮在暖光里舒展成涟漪。
屋内还放置了书架,上面摆放着世界上着名的诗集、历史书以及物理学。
书架对面是柔软蓬松的沙发,沙发前面摆着一张小茶几,上面有一枝斜插在陶罐里的野山花。
壁炉里的柴火偶尔迸出细碎的噼啪声,火星跳上铸铁围栏又迅速熄灭,将摇曳的影子投在糊着米色粗麻布的墙面上。
楚南华饶有兴趣地走进去,以欣赏的目光环视一切,极其自然地在那张明式圈椅上坐下,身体舒展,手指轻轻拂过光滑冰凉的扶手。
“这算什么?中西结合吗?你们很有创意。”
老榆木长桌的对面,是站立着的一排身影,居中的那位是四十岁左右的女性,有着一头银白色的短发。
在她身后,左右各站着三名极其年轻的男女。
他们的容貌都堪称俊美,气质各异,有的阳光开朗,有的沉静内敛,有的带着书卷气。
他们统一穿着剪裁精良、质感上乘的深色西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训练有素的微笑。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每人的右耳廓内,都佩戴着一枚造型极其精巧、几乎与皮肤同色的微型骨传导耳机,闪烁着极其微弱的蓝光。
“多谢赞赏。”贺楠面带微笑,“您好,楚先生,初次见面。我叫贺楠,负责这次与您的沟通事宜。”
她的声音清冽平稳,如同山涧溪流,清晰地传入楚南华耳中。
楚南华的目光从壁炉移开,落在贺楠身上,又扫过她身后那六位高颜值的年轻人。
“贺楠……好名字。”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圈椅扶手上,手指交叉托着下巴,“阵仗不小啊。后面这几位小朋友是来走秀的?”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
贺楠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没听出话中的揶揄:“他们是此次沟通团队的成员,协助我进行记录与分析。”她微微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楚先生,旅途劳顿,请先品一杯清茶。我们准备了几种茶品,请您随意选用。”
“原本我们是计划明天与您沟通的,好让您休息一晚。”
一位侍立在贺楠右后方、气质沉静、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无声地上前半步。
他手中托着一个深色乌木茶盘,茶盘上整齐地摆放着六只造型各异、材质不同的密封小茶罐。
男子步伐沉稳无声地走到楚南华身侧,微微躬身,将茶盘呈上。
罐体古朴,没有标签,仅以罐身釉色、雕刻纹理或材质本身区分。
“老实说,我是出来干活的,已经在全世界跑了个遍,也不想一直拖着了……”楚南华的目光在六个茶罐上随意地扫过。那目光平静,没有在任何一个罐子上多做停留,仿佛只是在看几件寻常器物,“这个吧。”
他指了指第三个茶罐,“闻着…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