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人群,姜淮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前面的老姜头和老刘氏。
许久不见,老姜头的背更驼了,老刘氏的白发更多了。
他快步上前。
“孙儿不孝,让祖父祖母久等了!”
老姜头见了姜淮,当即颤抖着手扶起孙子:“好孩子,快起来,让爷好好看看。”
他抚过姜淮的状元袍,“咱们老姜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出了你这么个文曲星!”
老刘氏也握着姜淮的手感慨道,“我的乖孙儿,京城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姜淮轻拍着老刘氏的背,笑道,“孙儿一切都好,就是想家,想您做的菜。”
一旁的姜玉山也强忍激动,拍了拍姜淮的肩膀:“三弟,着实给咱们老姜家长脸了!”
“就是!”
姜淮看了看这个大哥,脸好像白了一点。
他只问道,“大哥,你现在和大嫂怎么样?“
“好着呢,要不是你教我们那新奇吃食,我们在县里开了铺子,现在也过不上这种生活。”
姜淮看了看,这才发现,大哥穿的都是带绸的衣服,估计做生意也极少见太阳,人养白了。
看来他们这日子也是好起来了。
姜阳也上前道:“三弟,你瘦了,也高了。不过你这袍子真精神,是皇上赐的?”
姜淮点点头,之后小声道,“是啊!二哥,皇上不仅赐我袍子,还赐了我一些银钱,拿来立状元碑!”
姜阳点点头,“对,你是咱们大黔六元及第第一人,这碑确实该立了!”
之后姜淮转过头,蹲下身,看着两个侄子:“嘉宝、揽月,想小叔吗?”
姜揽月看着姜淮,笑着腼腆的点了点头。
姜嘉宝连连点头,“当然想啊,小叔!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做状元。”
姜淮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荷包:“这是小叔从京城带给你的礼物,里面装着状元糖,希望你吃了也能像小叔一样好好读书中状元!”
姜嘉宝拿到糖,很开心。
“有糖吃咯,有糖吃咯!还是京城的!”
姜淮笑了笑,又给了姜揽月一串丝线,“揽月,拿去编手环儿玩儿吧!”
“好,谢谢小叔,谢谢小叔,嘻嘻嘻!”
姜揽月和姜嘉宝都雀跃着,大人们相视而笑,气氛很是和煦。
这时,徐村长高声宣布:“乡亲们,姜家设了宴席,我们一起去喝状元郎的喜酒吧!”
“诶!好!”
“走吧!走吧!”
这时,姜家院子里早已摆开了十几桌酒席,香气四溢。
姜淮被安排在主桌正中,左右是老姜头和老刘氏。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
“孙儿啊,”老姜头抿了一口酒,红光满面,“你给大伙讲讲,皇上长什么样?金銮殿气派不气派?你爷我这辈子怕是没机会进京!你给我们说说呗!”
桌上的人听到老姜头这个问题都竖起耳朵看向姜淮。
“对啊,姜状元,你就给我们讲讲呗!”
姜淮放下筷子,笑了笑,“那肯定气派,皇上什么样儿?皇上是个威严中带着慈祥的中年人,年轻时估计俊的很。
那次殿试,他竟然要我当众口答,我当时紧张的不行,幸好我稳住心神,侃侃而谈答完了。
爷你问的那金銮殿,不用说,老气派了,里面金碧辉煌的,那殿里的柱子要三个人才能合抱...”
“三个人!”老姜头呷了一口酒,抬手比了比,“三个人那么粗,那肯定老气派了!”
“可不是!绝对的!”
之后姜淮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京城的见闻。
大家听得如痴如醉,不时发出惊叹。
“那小叔,你去宫里殿试时紧张嘛?”姜揽月问。
姜淮点点头,“当然紧张,殿试的前一天我紧张得不行,但我想起咱奶说的话。”
“啥话?”
“说咱们庄稼人种地看天,读书人考试看命!我心想,不管啥结果,都是命中注定嘛,这才冷静下来。”
众人听完都笑了。
姜嘉宝听完,也挺直了腰板:“我就说嘛,咱小叔是有大造化的!这下,我又可以跟我那些同窗吹嘘,我有个六元及第状元小叔了!”
一旁李芷兰听了道,“嘉宝,话是这么说,那你压力更大,你想想看,你有个状元小叔,你是不是更得努力做你同窗的榜样啊,不然别人会说,那姜嘉宝虽然有个状元小叔,学问和我们差不离嘛!”
“哼!娘,我会努力的,也许我也考个六元及第呢!”
“六元及第,我想都不敢想,那娘可等着你的好消息。”李芷兰笑了笑。
席间,又有几人来了,沈成济,程岩他们。
他们走过来,一看到姜淮就道,“景行兄!恭喜恭喜啊!”
两人朝着姜淮笑着祝贺。
姜淮连忙起身,请他们坐下,笑道,“文昌兄,则诚兄,好久不见啊!“姜淮上前分别锤了他们俩胸口一拳。
“景行兄,你真是吓我们一跳,六元及第!就是我们大黔建朝这么久都没有过,你竟然一举夺得六元!”
“就是!咱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惊掉大牙,不过想想,你已经是小三元,六元也不是没可能!”
“就是!咱们明明一同读书,境遇却天差地别啊。“程岩望天叹道。
一旁沈成济又问,“景行兄,你中状元授官后,皇上给你安排了什么官职?何时赴任?”
姜淮道,“授了翰林院从六品修撰,再过一两个月就要赴京任职。“
“真好,翰林,我这辈子做梦都不敢这么做的,景行兄,你都是翰林了,我希望我这辈子也有机会进入翰林,就是进不去,有机会去京城瞧一瞧也行。”
“会的!文昌兄!你学习一向勤勉!”
“不过,只是...你这一去又不知何时能回来了。”沈成济又道。
姜淮一听,感觉他有些伤感,当即转移话头。
“文昌兄,你现在又如何了?”
“我啊,还在县学呢,明年考举人,希望能考中!”
“一定能中的!夫子之前都夸你文章四平八稳有希望!“之后姜淮又转头看向程岩,“则诚兄,你呢!”
“嗐,我就别提了,我还在考秀才,这不,我姐又跟我吵了一架,让我别读了,去县里随便找个活儿干,我不甘心啊!”
“则诚兄,放宽心态!”姜淮拍了拍他的肩,也不知道说什么。
毕竟他这个六元与他们相比实在天壤之别。
他只能祈祷他们每个人有各自的造化,没准他们也能闯出一条不一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