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不久姜淮就要归乡了。
京城到竹溪村,路途遥远,即便用上好的马匹加急,也要至少大半个月。
姜淮得了状元的消息从张贴皇榜那天就开始传往府城,县城,村里。
估计再过段时间,老姜家就能收到消息。
这天,姜淮收拾东西,打算和姜正河秦氏一同返乡。
不仅是要回去告知家乡父老乡亲这个好消息,还得建状元碑呢。
自然县志,老姜家的族谱都要再添上一笔。
姜淮带了簪花披红, 墨斗,笔, 书箱,等等许多行囊。
此刻,苏平正站在侯府的书房里,手中的酒杯早已空了。
他死死攥着杯子,指节发白。
那日姜淮身着大红状元袍,骑着御赐的大马缓缓而来的景象刺红了他的眼。
两旁百姓对姜淮的称赞和欢呼深深刺痛了他。
“状元郎真是天人之姿啊!”
“听说他才未有二十!”
“是啊!咱们大黔真是好福气,出了这样一位文曲星!”
苏平脑海里涌出不少那天百姓的议论。
每一声都扎在苏平的心上。
如今姜淮要衣锦还乡了。
想到这里,苏平猛地将酒杯掷向墙壁,瓷片四溅。
“呵呵!福气?一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也配?”苏平冷笑。
身后的小厮泰和吓得一哆嗦,不敢出声。
自从姜淮高中状元的消息传来,少爷的脾气越发暴戾,府中下人无不战战兢兢。
苏平想到那日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他转身抓起酒壶,直接对着壶嘴灌了一大口。
“泰和,去把陈三找来。”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泰和一愣:“陈三?那个...那个常在西市赌坊混的地痞?少爷找他做什么?”
苏平一个眼刀扫过去:“让你去就去,再多嘴就滚出侯府!”
泰和连忙跪下磕头,匆匆退了出去。
苏平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几年来,他无数次在镜中看到这样的自己,眼中燃烧着嫉妒,嘴角挂着不甘。
这一切,都是因为姜淮!
“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苏平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现在,该轮到我夺走你的性命了!”
“什么状元?什么翰林,都见鬼去吧!”
苏平暗暗咬牙。
…………
当天夜里,一个身材瘦削、眼神阴鸷的男子被悄悄引进了侯府后花园的假山后。
“陈三见过少爷。”
那男子躬身行礼,声音沙哑。
苏平披着黑色斗篷,大半张脸隐在阴影中。
他丢出一个沉甸甸的锦袋,落在陈三脚边。
“我要你找几个可靠的人,办一件事。”
“什……什么事?”
陈三捡起锦袋,掂了掂分量,眼中闪过贪婪。
他打开一看,是亮闪闪的银锭,少说也有百两。
“少爷请吩咐,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陈三对着面前的苏平道。
苏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听闻你认识几个从北方逃回来的逃兵?”
陈三脸色微变,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少爷明鉴,小的确实认识几个...武艺不错但手头紧的兄弟。”
“很好。”苏平又拿出一个锦袋,“这里还有一百两。事成之后,再付三百两。我要他们帮我杀一个人。”
陈三咽了口唾沫:“不知少爷要杀的是...”
苏平顿了顿,眼中再次闪过一抹狠厉,“今年新科状元,姜淮。我要你在他回乡的途中杀了他!”
陈三听完,手一抖,眼睛瞪大,锦袋差点掉在地上:“这...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况且状元郎回乡身边必有官差护送...”
苏平冷笑:“所以才找你。那些逃兵不是擅长伪装伏击吗?姜淮三日后将启程回乡祭祖,路线我已经探听清楚了。”
之后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绢布,上面详细标注了姜淮的行程路线。
“他们可以在青天峡动手,那里山势险要,林深树密,最适合伏击。得手后,你们可以伪装成山匪所为。”
苏平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就算官府追查,也只会以为是流寇作案。”
陈三听完,额头渗出冷汗,但手中的银锭又让他舍不得拒绝。
他咬了咬牙:“少爷,这事风险太大...得……得再加钱。”
苏平听完,眼中寒光一闪,又取出一个锦袋:“一百两定金,事成后再付五百两。够你们远走高飞了。”
陈三终于点头:“小的这就去安排。三日后,青天峡,保证让状元郎有去无回!”
苏平满意地点头:“记住,若走漏半点风声...”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陈三连连点头,揣好银锭匆匆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待陈三走后,苏平又在假山后站了许久。
夜风拂过,他望着云层的月亮,忽然想起小时候在竹溪村的生活。
那时虽然清苦,但简单快乐。
“若没有姜淮...“苏平喃喃自语,“我本可以一直那样单纯地活着...……”
…………
这时,在姜府里整理行囊的姜淮莫名感觉背后起了一股冷风。
他回头转身一看…………
窗户是关着的啊!
难道……
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马上要回乡,他可不想出什么意外。
…………
三日后,天刚蒙蒙亮,苏平就起身穿戴整齐。
“少爷今日起得真早。”泰和一边伺候他梳洗,一边小心翼翼地说着。
苏平对着铜镜整理衣领,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今日是个好日子,自然要早起。”
用过早膳,苏平骑马出了侯府,说是去城外狩猎。
他确实带上了弓箭,但目的地却不是常去的猎场,而是青天峡附近的一座小山丘。
从这里俯瞰,可以清楚地看到官道上的动静。
午时三刻,远处尘土飞扬,一队人马缓缓而来。
苏平眯起眼睛,看清了那辆马车。
旁边有护卫相送的。
一定是姜淮的马车。
苏平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弓身。
就是这个人,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缺失的童年,侯府的尊荣、甚至是...他自己的身份……
“少爷,他们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陈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苏平身后,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
苏平点头:“按计划行事。记住,一个活口都不留。”
陈三狞笑一声:“少爷放心,我那几个兄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说完,他打了个呼哨,几个黑影从树林中窜出,悄无声息地向峡谷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