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翎昊看着她,眼中最后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只剩下无边的疲惫和一丝释然。他挥了挥手:“去吧...朕...累了....”
一辆简陋的青帷马车,在细雨的寒风和一小队沉默禁卫的“护送”下,驶离了囚笼般的西翎王宫,朝着京郊一处偏僻的皇家别庄行去。
车内,林氏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时而痴痴傻笑,时而发出凄厉的尖叫,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本宫是皇后!你们这些贱婢!滚开!滚开!本宫的儿子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哈哈...哈哈...” 她时而猛地扑向车窗,疯狂拍打:“放我出去!我要见陛下!我要杀了西翎沅那个贱人!杀了萧承康!”
“娘娘!娘娘您冷静点!”细雨紧紧抱着她, 泪流满面,用尽全力阻止她伤害自己。她身上被林氏抓挠出好几道血痕,却依旧死死护着。
西翎澈坐在对面,看着曾经雍容华贵、心机深沉的母后变成如今这副疯癫模样,心如刀绞,清秀的脸上满是泪痕和痛苦。他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母后...别怕...澈儿在...澈儿带你离开..我们去庄子上...那里安静...有山有水...澈儿给您画画...”他声音哽咽,一遍遍地重复着安抚的话语,试图唤回母亲一丝清明。
马车在颠簸中抵达了别庄。这是一处清幽却简朴的院落,远离尘嚣。林氏被安置在一间向阳的屋子里,依旧疯疯癫癫,不认人,不好好吃饭,整日有半日都是在胡言乱语,或是呆坐一整天。
西翎澈遣散了大部分“护送”的宫人,只留下细雨和一个哑仆。他亲力亲为,每日守在母亲身边。细雨更是寸步不离,耐心地喂水喂饭,擦拭身体,像哄孩子一样安抚她的狂躁。
日子一天天过去。远离了深宫的尔虞我诈, 没有了权力的倾轧,在这方小小的、只有儿子和一个忠心婢女的天地里,林氏的疯癫竟奇迹般地开始消退。狂躁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清醒的时刻越来越多。
一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林氏靠在窗边的软榻上,西翎澈坐在一旁的小凳上, 正专注地为她画一幅小像。细雨则安静地在一旁绣花。
林氏的目光不再空洞,她看着儿子专注的侧脸,看着他笔下渐渐成形的、那个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阴郁却不再狰狞的自己,眼神复杂。许久,她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嘶哑微弱的声音:“澈儿...”
西翎澈手中的笔猛地一顿,惊喜地抬头:“母后?您...您认得我了?”
林氏没有回答,只是疲惫地闭上眼,眼角滑落一滴浑浊的泪水。她伸出手,枯瘦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西翎澈放在榻边的手背,动作极其轻微,却带着一种迟来的、笨拙的歉意和依赖。
西翎澈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反手握住母亲冰凉的手,声音哽咽:“母后...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只有我们...和细雨姐姐陪着您...我们安安静静的...好不好?”
细雨在一旁默默垂泪,将手中的绣绷握得更紧。窗外,寒风依旧,但这方小小的院落里,却仿佛有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微弱的暖意正在艰难地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