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的深冬,粤港交界的风裹着咸湿的凉意,却吹不散罗湖桥两岸沸腾的热气。
维多利亚港的货轮鸣笛声里,混着深圳工地的铁锹碰撞声,一边是香港中环的霓虹璀璨,一边是鹏城滩涂的尘土飞扬,两个时空的脉搏,在改革开放的浪潮里紧紧交织。
赵国强站在神农房开香港总部的落地窗前,指尖摩挲着《广东省经济特区条例》的纸页,“允许外资企业投资设厂”的字样被他用红笔圈了又圈,纸页边缘都磨出了毛边。
沈敬亭推门进来时,手里攥着的手绘深圳地图还带着油墨味,红笔圈出的福田、沙井、南山片区,像一颗颗等待落子的棋,墨色还未干透。
“赵生,深圳福田首批工业用地每亩出让价2.5万元人民币,价格只有香港这边的百分之一。”
沈敬亭将地图铺在檀木办公桌上,指节因激动微微发白,“住建局的人透了底,只要咱们落地,水电优先配给,审批能走加急通道,甚至主动问要不要政策倾斜,就盼着有港商能够带头前去投资。”
赵国强俯身盯着地图,指尖落在靠近罗湖口岸的地块,力道重得几乎戳破纸张:“这里离港近,物流成本低,先拿他两千亩地。
咱们神农房开不只是盖厂房,要成片开发——配套住宅、商业街区、双语学校、社区医疗,我要在这里造一座‘神农新城’。”
到时候咱们旗下的神农医馆、赵记粮铺、赵记肉铺、野味饭店,都能跟着落地,扎稳脚跟。
甚至在商业区的商铺里面,南华电器,锦绣制衣的产品 ,同样也可以在商铺进行销售。
沈敬亭愣神:“两千亩光土地款就五千万,要不要分批次拿?
“就一次性拿两千亩地,不过咱们可以找银行贷款。”
“咱们公司现金流不是很充足吗?为什么要去贷款呢?”
“咱们账上现金确实够厚,但也没必要一次性砸这么多,多留些余地总没错。”
“雄厚的现金是咱们的底牌,贷款才是杠杆。”
赵国强抬眼,眼底藏着商人的精准算计,“深圳缺的不是地,是能立住的标杆项目。
一次性拿下两千亩,既能攥住最优惠的政策,又能让银行看到我们的决心。
而且咱们可不是只拿这两千亩地, 其他企业也要去香港进行大肆圈地。
让财务立刻对接汇丰、渣打,就说深圳项目缺流动资金,能贷多少贷多少,别手软。”
他顿了顿,指尖敲了敲条例上“政策扶持”的字样:“国家要搞特区,银行放贷本就有政策倾斜,这羊毛不薅白不薅。
做大事要借势,政策的势、资本的势,少一个都走不远。”
三日后,神农房开代表团抵达深圳,在临时搭起的铁皮招商办公室里,当场签下两千亩地的出让合同。
签字笔落下的瞬间,门外鞭炮炸响,红纸碎屑落了满地,深圳市领导握着赵国强的手连说“记头功”——他是第一个来深大规模拿地的港商,这份魄力,足以让还在观望的资本都动心。
领导,“ 我们神龙集团可不是光要这两千亩地,你们龙华那处 以前的国营农场,面积在 一千八百亩地 ,我也看上了,我们准备买来开办汽车制造厂,土地价格就算三万块钱一亩,还望领导在这事情上多多帮忙。”
对方一听, 心中大喜, 神农集团 实力不凡啊!出手全是大手笔啊。
“对了, 领导 ,我们还有南华电器和锦绣制衣 ,也准备在这边买地 修建厂房。”
“好好好,对于你们神农集团这种有实力的公司 ,我们绝对大力欢迎。”
消息传回香港,地产圈炸开了锅。
恒基置业老板在酒会上嗤笑“赵国强钱多烧得慌,拿滩涂当宝”,转头却让副手连夜揣着厚礼赴深打探;
新鸿基的高管更是频繁出入深圳招商办,想分一杯羹,却早被赵国强占了先机。
几乎同时,黑礁汽车的搬迁计划提上日程。
马铁山拿着泛黄的测算报告找到赵国强时,眉头拧成疙瘩:“赵生,大型整车厂不比小作坊,冲压、焊接、涂装、总装四大车间,再加零部件仓库、研发中心、试车场,至少要一千八百亩连片土地。
深圳虽便宜,可这么大块地,要跟公社、大队一层层谈,不容易。”
赵国强早有准备,从抽屉抽出卷边的卫星地图,指着龙华区一片开阔谷地:“这里原是国营农场,地势平,离广深公路仅三公里,我已和公社以及招商局领导谈妥,一千八百亩,每亩3万。
让财务对接工行,用黑礁岛的设备做抵押,按最高额度贷,利息按基准走。”
“一千八百亩光土地款就五千四百万,再加基建、设备搬迁,没一个亿下不来。”
马铁山咂舌,“真要贷这么多?
咱们账上的钱,就算填几百个这样的窟窿也绰绰有余。”
“现在买地当然越多越好。”
赵国强走到窗前,望着维多利亚港穿梭的货轮,“现在龙国缺技术、缺产业,我们带着整条生产线和专利来,银行求之不得。
这些贷款名义上给汽车厂,实则能周转到其他项目,现金流活了,盘子才能越做越大。”
算盘打得精准,半个月后,中行深圳分行行长亲自登门,送来1.5亿人民币贷款合同,利率比基准下浮5个点,只拍着胸脯说“黑礁汽车的特种钢技术是国内独一份,我们押的是特区的未来”。
赵国强名下所有的企业当中,最先破土的,反而是锦绣制衣的新厂区。
陈锦绣站在福田工地上,看着推土机碾过齐腰的荒草,眼眶泛红。
一年前她还在旺角的小作坊里,为了几单成衣订单跟客户磨破嘴皮,如今却要建两百亩的“锦绣工业园”——生产车间、设计中心、印染厂、员工宿舍,甚至还有粤绣展览馆,样样齐全。
“赵总说,深圳是窗口,要让全世界看到华人设计的衣服,不输巴黎、纽约的大牌。”
陈美玲拿着改良旗袍的设计图,指尖划过荔枝纹、芭蕉纹的印花,“银行批了八百万贷款,说是支持民族品牌,我们能再上十条流水线,东南亚的订单再也不用连夜赶工了。”
几乎同一时间,南华电器的林国栋也扎进了宝安工业区。
他捧着卷边的冰箱、彩电样机图纸,在800亩地块上一步一步丈量,嘴里念叨着:“深圳电力稳、人工便宜,冰箱定价800人民币,比日本货便宜一半,肯定卖爆。
贷款批下来先建两条彩电生产线,赵总说了,1980年春节前,第一批南华彩电必须下线,要让深圳人过年能看上自家造的电视。”
短短半个月,神农系拿下近四千八百亩土地,银行贷款总额突破3亿伍千万人民币。
赵国强站在沙井的荒地上,看着推土机推平土坡,远处香港的霓虹与深圳零星的灯火遥遥相对。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从香港到深圳,从地产到制造,他要把这条实业线,织成覆盖珠三角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