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如墨的黑暗。
沈烬的意识在混沌中浮沉,仿佛被抛入了无边的虚空。身体的感觉已经消失,只有灵魂在无尽的黑暗中飘荡。左臂的剧痛、毒素的灼烧、异能的枯竭……一切痛苦都变得如此遥远。
这就是死亡吗?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某种声音——低沉、悠远,如同远古的钟鸣,又似大地的脉动。
“咚……咚……”
声音越来越清晰,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沈烬努力集中残存的意识,试图捕捉这黑暗中唯一的锚点。
“你还不该死。”
一个冰冷的女声突然在黑暗中响起,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沈烬猛地“睁眼”,却看不到任何景象,只有无边的黑暗。
“谁?”她的意识发出无声的质问。
“你的血在呼唤我。”女声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生命织缕’的继承者,为何如此狼狈?”
生命织缕?沈烬的意识剧烈震荡。那是妹妹沈薇体内被植入的诡异组织,也是灰烬之手和陈玄策疯狂追逐的目标!
“你到底是谁?”沈烬的意识挣扎着,试图在黑暗中寻找声音的来源。
“我是被遗忘的真名,是埋葬在历史尘埃中的低语。”女声忽远忽近,“你可以称我为……‘织命女’。”
织命女?!沈烬的记忆碎片猛然翻涌!在前世的某个戈壁遗迹中,她曾见过这个名号的石刻——传说中能够编织生命本质的远古存在!
“不可能……那只是神话……”
“神话是褪色的历史,历史是凝固的神话。”自称为织命女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笑意,“你的妹妹正在成为新的‘容器’,就像千年前的我一样。而现在,你的血……唤醒了我最后的残响。”
黑暗突然被撕裂!一幅幅画面如同闪电般刺入沈烬的意识:
* **远古祭坛。** 一个与她容貌七分相似的女子被锁在石柱上,脊椎延伸出的透明根须状组织深深扎入大地。无数跪拜的身影,狂热的吟唱。
* **血色仪式。** 女子的身体逐渐透明化,根须组织疯狂生长,覆盖整个祭坛。跪拜者一个接一个爆体而亡,血肉被根须吸收。
* **最后瞬间。** 女子抬头,眼中流下血泪,嘴唇微动,似乎在说:“逃……”
画面戛然而止。沈烬的意识如同被重锤击中,剧烈震颤。那个女子……就是织命女?而妹妹沈薇正在经历的,是同样的仪式?!
“现在你明白了。”织命女的声音变得飘渺,“‘生命织缕’从来不是工具,而是猎手。陈玄策和他的‘园丁’们,不过是自以为驯服了野兽的蠢货。”
“救她……”沈烬的意识发出绝望的呐喊,“救救沈薇!”
“我只是一缕残响,无力干涉现实。”织命女的声音逐渐远去,“但你可以……因为你体内流淌着我的血。醒来吧,继承者。阴阳交界的战场在呼唤你……”
黑暗突然剧烈震荡!一股庞大的吸力从深处传来,沈烬的意识如同坠入旋涡,被疯狂拉扯向下!
“啊——!”
沈烬猛地睁开眼!
刺眼的白光如同利剑,让她本能地抬手遮挡。左臂传来真实的痛感,身体沉重地压在某种坚硬的表面上。她还活着?这是哪里?
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半球形的白色房间。墙壁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接缝或门窗。天花板散发着柔和的冷光,地面刻满了复杂的、如同血管般的凹槽,其中流动着淡蓝色的荧光液体。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房间中央悬浮着一个透明的圆柱形容器,里面充满了淡绿色液体。而浸泡在液体中的……是她自己的身体!
沈烬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半透明,泛着微弱的蓝光,如同幽灵。她现在是灵体状态?!
“滋滋……姐们儿?!你能听到我吗?!”眼镜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响,却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收音机,“这里是……滋滋……灵能频率……不稳定……你被陈玄策的‘灵魂剥离器’击中了!我们现在在医疗中心地下……滋滋……灵能实验室!”
灵能实验室?灵魂剥离?沈烬的思绪一片混乱。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医疗中心通风管道——她刚找到沈薇所在的实验室位置,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蓝光击中,随后陷入黑暗。
“沈薇……她在哪?”沈烬尝试用意识与眼镜沟通。
“滋滋……顶层……‘绽放’仪式已经……滋滋……开始了!雷烈和白鸦在尝试突破……但‘无目之泪’的人太多了!你需要……滋滋……回到身体里!”
沈烬看向悬浮在容器中的肉身。那具身体双眼紧闭,胸口几乎没有起伏,左臂的毒素纹路已经蔓延到脖颈。一根透明的导管从脊椎插入,连接着地面流动的蓝色液体——那分明是稀释过的“生命织缕”提取物!
陈玄策不仅要剥离她的灵魂,还想用她的身体做实验!
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沈烬的灵体瞬间绽放出刺目的蓝光!她冲向自己的肉身,却在接触容器的瞬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
“没用的,灵魂无法自行回归被禁锢的肉体。”
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白色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外面环形走廊上的身影——林浩。他依旧穿着那件纤尘不染的白大褂,金丝眼镜后的双眼带着冰冷的审视,如同科学家观察培养皿中的微生物。
“欢迎来到阴阳交界之处,沈烬。”林浩微笑着按下手中的控制器,“或者说……织命女的血脉继承者。”
房间的地面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那些血管般的凹槽中,蓝色液体瞬间变为猩红!沈烬的灵体如同被千万根钢针穿刺,剧痛让她发出无声的尖叫!
“你知道吗?‘生命织缕’从来不是人类能够驾驭的力量。”林浩的声音带着狂热的兴奋,“它有自己的意志,有自己的……饥饿。千年前,织命女几乎吸干了整个文明。而现在,你的妹妹将成为新的‘载体’……而你,将是唤醒她‘饥饿’的第一道祭品!”
沈烬的灵体在红光中扭曲、撕裂,却无法挣脱。意识再次模糊之际,织命女的声音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在灵魂深处响起:
“记住,你的血是钥匙……也是锁……”
钥匙?锁?沈烬残存的意识抓住这最后的提示。她的血……灵体没有血液,但肉身有!如果能将灵体的能量注入肉身的血液中……
不顾撕裂般的痛苦,沈烬的灵体再次扑向容器!这次,她没有试图直接回归肉身,而是将半透明的手“伸入”导管中流动的蓝色液体!
“滋啦——!”
如同冷水滴入热油,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导管中的液体瞬间沸腾!沈烬感到自己的灵体能量被疯狂抽取,但与此相对的,容器中的肉身……左臂的毒素纹路开始发光!
“什么?!”林浩的脸色骤变,“立刻启动灵魂湮灭程序!”
但已经晚了。
容器中的肉身猛地睁开眼!左眼的暗金光芒已经完全转变为一种诡异的蓝金色,右眼的漆黑旋涡则扩张到极限!插在脊椎的导管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挤出!
“咔嚓——!”
强化玻璃制成的容器出现第一道裂纹!
林浩疯狂地按动控制器,地面的红光变得更加刺目,却无法阻止裂纹的蔓延!
“不!这不可能!灵魂剥离器是完美的!”他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冷静,变得尖锐刺耳。
“滋滋……干得漂亮!姐们儿!”眼镜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我干扰了灵能频率!趁现在!”
“轰——!!!”
容器轰然炸裂!淡绿色液体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沈烬的肉身从半空中坠落,却在接触地面的瞬间被自己的灵体接住!灵与肉重新融合的刹那,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风暴席卷整个实验室!
沈烬跪在地上,大口喘息。身体的感觉逐渐回归,左臂的毒素纹路已经变成了发光的蓝金色,与“生命织缕”提取物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平衡。她的异能……不再是单纯的冰系,而是融合了灵能的全新形态!
“不……这不在计划中……”林浩踉跄后退,脸色惨白,“护卫!立刻——”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沈烬抬起头,蓝金色的左眼与漆黑的右眼同时锁定了他。没有言语,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
“凝。”
轻描淡写的一个字,整个实验室的温度骤降!但不是普通的冰寒,而是一种带着灵魂颤栗的绝对低温!墙壁、地板、天花板,瞬间覆盖上一层闪烁着蓝金色光芒的冰晶!林浩的双脚被冻在原地,连呼出的白气都在空中凝固!
“你……”林浩的眼镜上结满冰霜,声音因恐惧而扭曲,“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生命织缕’的觉醒会毁灭一切……”
“那就毁灭吧。”沈烬的声音如同来自幽冥,“从你开始。”
她握紧拳头。
“砰——!”
林浩右腿的冰晶瞬间向内坍缩!血肉、骨骼、神经,在原子层面被冻结、粉碎!没有鲜血喷溅,因为连血液都成了冰渣!
“啊——!!!”他栽倒在地,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沈烬站起身,蓝金色的纹路在皮肤下流动。她看都不看哀嚎的林浩一眼,转身走向墙壁。手掌轻触,冰晶自动分开,露出后面的合金门。
门外,是通往顶层的电梯。也是通往妹妹的最后一程。
“沈薇,等我。”
蓝金色的光芒在通道中亮起,如同阴阳交界处点燃的烽火。最终决战,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