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满仓摸了摸鼻子,他还没想的这么深。
“那一般藏宝图会怎么办?”
“那自然是请画匠画一幅藏宝之地的山水图,然后再悄默默的点上一笔,最后做成画中画。
如此一来,装裱之人如果不在意看,可能也只是当做普通的工艺品来对待。
清朝也有不少人用这种方法骗地主家的傻儿子,所以他们也都见怪不怪。”
隔行如隔山,梁满仓算是服了,赶忙说道:
“老吴,我就说找你找对了,你真是老艺术家,那赶紧动手吧,你边画我边给你说。”
“行,那就挑个清代宣纸。”
唐麻皮纸色米黄,硬黄厚滑纤维长。
宋纸多样色浅黄,竹纸轻薄麻纸强。澄心堂纸滑如玉,藏经纸美有三光。
元代麻纸米黄状,竹纸略糙有竹筋。纤维匀细帘纹显,纸质薄脆也寻常。
明纸丰富加工忙,洒金泥金闪光芒。宣纸初兴质纯净,书画之上展柔刚。
清纸华丽似霓裳,蜡笺彩笺韵悠长。宣纸张宣品类全,洋纸传入也登场。
“即使是画中画,传到如今也略微发黄,纸张刚刚好。”
“老吴,这真是清代宣纸?”
“可不是咋的?你这藏宝图指定不是清朝大家所作,从画风上来看肯定断定不出真假,所以纸张是为数不多的鉴别方式。”
“那你这纸张是传下来的?”
“嗯啊!我师父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所以我离开京城的时候,各个朝代的纸张带了一部分防身。大门派、大名家都拼的是底蕴,放眼整个新城、甚至整个龙江,能拿出清代宣纸的人寥寥无几。”
梁满仓直搓手,到处都是机缘啊!
吴瞎子裁下来一张长90公分、宽60公分的纸,然后便拿出一根墨。
“研墨!”
“唉!”
吴瞎子用的松烟墨。
这是用松木燃烧取烟,然后筛选和胶而成,可比供销社卖的墨水高级。
“满仓,让你请客吃饭不亏吧?我这用的可都是实打实打好材料!”
“嘿嘿,不亏不亏!”
梁满仓说完便卖力的磨起墨来。
“满仓,每个朝代的画风也不一样。刚刚我虽说这藏宝图不是出于名家之手,没有固定的风格,但是每个朝代都有每个朝代的审美。
比如,有句顺口溜,我给你学一遍。”
吴瞎子略作思考,便念叨起来。
“大唐画风气势昂,人物丰腴神彩扬。青绿山水展壮丽,金碧辉煌韵悠长。
两宋绘画重写实,花鸟细腻工笔奇。山水严谨意境远,文人墨戏显逸气。”
元代画风变性情,山水写意重心灵。枯笔淡墨抒胸臆,逸笔草草写幽情。
明代绘画风格繁,浙派吴门各争艳。宫廷绘画多华丽,民间风情入画卷。
清朝画坛流派多,正统摹古守成规。扬州八怪求新变,中西融合有探索。”
梁满仓挠头,问道:
“所以,清朝有没有什么风格?”
“嘿嘿,风格嘛,比较多变,但是总体来说我估计沦落到给人画藏宝图得画匠也没什么创新能力,应该是模仿江南画风。”
吴瞎子说完便先按照小英的画勾勒出大概,然后再根据梁满仓所说一笔一划的补充起来。
站在一旁的梁满仓也盯着一丝不苟的吴瞎子,看他的表情有没有变化。
结果等吴瞎子放下笔,他依旧是一副沉醉其中的表情。
梁满仓心里舒了一口气,看样子吴瞎子应该没去过淘金谷。
“成了?”
“还没有。”
吴瞎子说完便拿出一张砂纸。
“老吴?这是?”
“做旧。正常来说古画做旧要分为两个步骤。
第一步,做旧纸张。一般用茶水浸泡或者用艾草香薰来烤,制造出黄色或者褐色。但是咱们本来就用的清朝宣纸,这一步就省了。
第二步,做旧画面。一般要从模仿画风、调制颜料、表面处理三个方面来。画风落笔的时候就考虑过了,清朝民间低奢风……”
梁满仓一挥手,直接打断,盯着墨迹还没干的画,凑上去看了一通。
“我咋没看出来?”
吴瞎子将梁满仓扶起,生怕他把眼珠子掉在纸上。
“你能看出个锤子!颜料有不用考虑,至于表面处理是个细活。
一般裸露在外的画作表面肯定会有所磨损,要用砂纸或者钢丝球打磨。但因为是画中画,内部的画作不可能存在太大磨损,只可能是颜色方面有所暗淡。
所以,待会我会用砂纸稍微打磨有笔墨的地方。”
梁满仓眼里都是小星星。
这吴瞎子要是不坑蒙拐骗,八成就是个老艺术家啊。
几句话就能讲到点子上。
这都是干货知识点。
梁满仓想了想,还不然以后开个艺术品公司,专门坑小东洋的钞票?
就在梁满仓满脑子都是小东洋被坑的哇哇叫的场面之时,吴瞎子便将藏宝图放到一旁的架子上晾干。
然后便将《荷石水禽图》摊到桌上。
“打盆热水。”
梁满仓不敢耽搁,打来一盆热水。
吴瞎子洗完手,让梁满仓又端来一盆,这才挽起袖子,拿出一支毛笔。
“满仓,画中画最难的部分不是作画,而是把画藏到另外一副画中。尤其是有一定年代的古画,纸张轻脆,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
梁满仓大气也不敢出,像个书童一样站在一旁。
“老吴,有事你吩咐。”
吴瞎子没搭话,用毛笔沾了点水,刷到《荷石水禽图》的边缘。
“先看看这画纸和托纸能不能分层。要是能分层那就好办,慢慢揭开。”
“要是不能分离呢?”
“下刀!用骨刀劈开。”
“卧槽!那你可得小心,别整坏了。”
吴瞎子白了一眼大惊小怪的梁满仓,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怕啥?实在不行我现场给你画一幅,又不是啥难事儿。”
梁满仓:??????
约莫半个小时后,吴瞎子拿出鹿骨做的镊子,捏在画作的边缘。
还好,轻轻一抬,画纸和托纸便分离开。
“去熬一碗浆糊。”
“嗯啊!”
梁满仓蹑手蹑脚的到了外屋,生火下面粉。
等他忙活完,又小心翼翼的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