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姨止不住她指尖的颤抖。
“小虎。”
她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只求你一件事。”
“你一定要顾全你自己。”
“我活着……就是为了你。”
“你要是出事,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的眼皮猛地一跳,整个人像被雷击中。
那一刻,我所有的怒火、杀气、委屈、疲惫,全都被她这一句话掐灭了。
我看着她,惊魂未定的小脸。
她眼尾还有血丝。
她还在抖。
但她还想让我顾好自己。
我一把把她紧紧抱住。
什么也没说。
只是死死抱着。
她没有哭。
只是把头埋进我肩膀。
她努力想保持冷静,可她的身体却控制不住地颤着。
这一晚,她看清了很多人,也看清了这个世界的冷。
可我知道,她最怕的,还是我出事。
我一直抱着岚姨,一直轻声安慰她。
“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在,没人能再动你一下。”
她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像一片飘在风暴里的羽毛,慢慢沉落。
我把她抱回卧室,替她盖好被子,她却始终没有松开我的手。
直到过了许久,她的呼吸才慢慢均匀,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像是睡着了。
我轻轻把她的手指从我掌心抽出来,又替她掖了掖被角。
走出房间,兔兔还站在门口,没离开。
她双手抱在胸前,靠着墙,头低低地垂着。
听到我脚步声,她立刻抬头。
“她……睡了吗?”
我点了点头。
兔兔咬了咬唇,轻声说:“对不起。”
“我妈做的那些事……我真的……很抱歉。”
“我知道,这种事根本不是一句道歉能弥补的,但我还是想说……”
我看着她,摇了摇头。
“跟你没关系。”
“但我和你妈——这梁子,是结下了。”
“从今往后,我跟她没完。”
兔兔眼神一暗,点了点头:“我知道。”
“我不拦你。”
“我站在你这边。”
她低声说,“这么多年……我妈做事太狠了。我早该看清的。”
我看着她,轻声说:“谢谢你。”
“今天要不是你……我跟岚姨,真的逃不出来。”
兔兔低下头,声音有些哑:“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你回去怎么办?”我问。
“她肯定不会放过你。”
兔兔笑了下,笑容里透着一丝疲惫。
“她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的。”
“她对我,有种……变态的控制欲。”
“她一边打压我,一边又不允许我真的离开她的掌控。”
“我是她亲生的,她对外人狠,对我……狠得方式不太一样。”
我沉默了一下。
兔兔继续说:“你现在跟她比,力量还是悬殊。”
“要不……你考虑离开一段时间,躲一躲?等这事平息一点也好。”
我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哑却平静:
“没事,我心里有数。”
“我不怕她。”
兔兔盯着我,像是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
我亲自送她下楼,看着她上车。
她临走前看了我一眼:“小虎,照顾好你自己。”
我点点头,没说话。
她走后,我一个人回了房间。
屋子里安静得过分,连墙上的钟声都显得沉闷。
我从厨房拿出一瓶白酒。
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拧开瓶盖,仰头就是一口。
火辣辣的酒灌进喉咙,呛得我眼睛都红了。
可我一点没停,又灌了一口。
一口接一口。
苦、辣、涩、冲。
就像这一天的滋味。
我想杀人。
我真的想把所有人都宰了,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代价。
可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要活着。
清醒地活着。
哪怕是在最黑的夜里,我也要睁着眼,等他们自己来送命。
我仰起头,又灌了一大口。
喉咙火烧火燎,胃像在翻腾。
可我连眉头都不皱。
因为这些酒,远远不够。
根本比不上我心里的恨。
我一个人坐在地板上,手里的酒已经喝掉大半。
胃里翻江倒海,脑袋晕乎乎的,可我的思维却前所未有地清明。
我忽然意识到……
自己真的变了。
以前的我,忍气吞声、低声下气,别人骂我、打我、羞辱我,我只会缩着脑袋一声不吭,连一眼都不敢回瞪。
我以为那是聪明,是韧性,是能熬出头的“忍”。
可现在我知道,那不是忍。
那是懦。
是胆小、是怕事、是自欺欺人的软弱。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当你彻底疯了、狠了,没有人再敢用轻蔑的眼光看你。
原来那些欺负我的人他们不是天生强大,只是我以前太怕了。
怕得把他们供上了神坛。
想起今天我挥刀子时,那些人看我恐惧的眼神。
那种眼神让我有些……上瘾。
一个人要是想保护他在乎的人,就得先变成狼。
眼前的灯光晃得厉害,像是世界都在摇晃,可我心里,却像一块石头落了地。
我要活着。
但不是以前那种苟活。
我要活成一把刀,谁敢碰我身边的人,就先被我割血放骨。
凌晨两点多,我的手腕一阵发麻,酒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
我正想去冲个冷水脸,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开锁声。
“咔哒——”
门开了。
不用想,肯定是林菲菲。
她还敢回来。
我猛地站起身,眼神一沉。
果不其然,她穿着那身会所的浅金礼服,走进门来,一看到我,脚步顿时顿住了。
她整个人怔了几秒,明显没想到我还没睡。
她身子一僵,眼神躲闪了一下,但她那副天生的高傲还是让她很快收起情绪。
“怎么?在等我?”她语气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没说话,只是一步一步走过去。
她往后退了半步。
“秦虎,你干什么?”
我一手捏住她的衣领,像提死狗一样把她扯起来。
她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挣扎,可我手腕一扣,直接将她拎进她的房间,顺手“咔”地关上了门。
我怕她吵醒岚姨。
她被我压到墙角,整个人懵了:“你发什么疯?你……”
“闭嘴。”我低声说,声音冷得像冰渣子。
“再敢多说一个字,我撕烂你的嘴。”
她愣住了,从没见过我这样看她。
不是愤怒,不是控诉,而是赤裸裸的厌恶和杀意。
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