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有些无奈,b市太熟了,一砖头下去全是老熟人,江辞从来不主动打招呼,但傅斯年还是牵着手没让人单独走。
他一点儿也不希望有任何事打扰他们,而他只能安静看着爱人远去的背影无能为力。
对面是傅老爷子和他的几个老相识,基本上都是上面退下来的,阿辞认识一下这些人也好。
有别人在江辞就没那么活泼自在了,推他一步才勉强走一步的,像可爱的小蜗牛。
树欲静而风不止,且不说前面两人说说闹闹的模样早就被人看了去,对于江辞,几位老人也是早有耳闻,毕竟是轰动一时的草根天才嘛~
这人老了曾经的辉煌荣光也就都过去了,他们开始攀比哪家儿孙更有出息,自己又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刚好在逛博物馆,除了商业巨鳄和政界大佬,还有几个搞艺术的老教授。
聊着聊着就有人cue江辞了,都有小辈陪着自家老人,所以傅斯年也没着急拉着爱人走。
现在却有些后悔了,他的宝贝应当是不喜欢这些场面的,或许发消息让傅璟年过来?
人们读历史一般有两个困境:一是像读课本那般抱有标准答案;二是没有答案,雾里看花,古人的故事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不古,他们的困惑与迷茫、酣畅与憋屈、升职与贬谪、男欢与女爱同现在并无区别。
和这些高层人打交道自然不能像对傅斯年一样嘻嘻笑笑、无理取闹,不能千篇一律得要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能过分标新立异落人口舌。
可以讲庙堂文坛,可以嗑瓜子侃帝国大业,可以说沙场无情,但不能扯青楼飘香,更不能悄咪咪说古人闺房秘闻,有长辈在终究不合适。
涉及社会秩序和官府治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就提到了春秋战国时代诸侯养门客的潮流。
“孟尝君有门客三千,除了国力较弱的燕、韩,其他四国皆有名闻天下的公子,而秦国没有,国民只认秦王。”
门客三千?
是齐国罪犯,是他国宾客,是在地方横行无忌,自由环境的背后是血腥野蛮的杀戮,弱肉强食的“原始森林地带”没有生存的秩序,也没有死亡的规则,唯一能仰仗的只有实力和运气。
秦国尚法,崇霸道,严行律法,国家对资源严防死守没有丝毫外泄,商鞅变法后秦国人民的主要出路只有为吏和从军两条,做工和种田只是支流,天花板很低且永远不可能成为人上人。
要想出人头地只有进入体制,国家机器垄断了所有资源,留在体制外的资源寥寥无几。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在秦国的体制下,儒和侠都是不被允许的。”
侠客没有战斗力,体制才有。
自由舒展的灵魂会变得日渐局促,资源在官府手中,所有人都伸手向官府讨饭,人们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所谓尊严和傲骨逐渐被消磨殆尽。
条理分明的秩序把人分在合适的岗位,最终成为帝国大厦的一颗普通的毫不起眼的螺丝钉。
“诸位知道汉朝最后一位有名的大侠是谁吗?”
老者端着茶杯微抿一口润了润干哑的喉咙,看了一圈都没人说话,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国家重理轻文,现在的小孩儿……
“郭解。”
江辞平静和老人对视,缓慢开口。
“史书记载此人艰苦、朴素、不爱财,但有无数人愿意为其效力。汉武帝要把各地豪强迁到茂陵,郭解找到将军卫青求情。”
“不过武帝没有手下留情,但郭解搬家时有很多人前来送行,并赠送盘缠约一千万钱,甚至最后门人还随手将县官杀了。”
“大汉不允许有这种人存在,随后郭解家族全部被杀死,自此以后汉朝再也没有登得上台面的大侠,侠客的黄金年代也彻底终结。”
老人面露赞许,接着说道。
“侠客与士族合为一体进入体制,所谓魏晋风度、盛唐风流其实也是历史进程的产物,硬邦邦的机器加入更多柔性的人文情怀。”
学成文武艺,货予帝王家成了社会主流。
……
从酷吏、科举制度、参军入伍到名家名作,一群人愣是浩浩荡荡扯到天黑,好几次江辞喉咙都讲干了,那群人逮着他薅,一个劲儿地问他。
他晚饭也没什么胃口,就随便吃了一点。
好不容易各家年轻一代送老人上了车,傅斯年满脸的愧疚和心疼。
“阿辞,要不我们重新回去再吃一点?”
傅斯年发现了不合适,江辞不会和他在公共场合做什么过于亲密的动作,刚才有长辈和小辈在,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举止,可傅斯年竟然觉得陌生,他和江辞怎么这么生疏?
“算了哥,我们回去吧。”
人家走了再回去吃算什么事儿啊?
而且江辞嫌麻烦,再者他也不饿。
回到家傅斯年蒸了一碗肉沫鸡蛋羹,江辞有些无精打采地用勺子挖着吃,一点一点小口小口的吃,他没抬头看傅斯年。
他现在不想吃,甚至有点恶心,但这是他哥辛苦做的,江辞不想做一个扫兴的人。
男人应该也看出来了,转身去了厨房,结果没几分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还有一小碟凉拌黄瓜。
江辞:……
一开始只有鸡蛋羹的,现在好了,他必须三样都吃完,为什么要加菜给自己添麻烦?
其实面条不多,几筷子就夹完了,也不油,上面还漂着翠绿的小葱花,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谢谢哥,很好吃。”
江辞眨巴着眼睛有些欲哭无泪,他现在真的没有一点胃口,连拿着筷子的动作都轻飘飘的。
傅斯年没应声,江辞眼睛里没有光,鸡蛋羹放在一边被冷落了,面条也只吃了两口,黄瓜倒是清爽可口,可瞧着也不像特别喜欢的样子。
江辞估计自己都不知道,他周身围绕着一层灰蒙蒙的薄雾,头顶飘着的小乌云下着小雨滴,看起来很可怜,像一朵受了委屈的郁闷小蘑菇。
不喜欢为什么不说呢?
傅斯年觉得江辞可能是不喜欢吃鸡蛋羹才煮的面,他觉得不吃饭不好,江辞以前身体很差的,人也瘦瘦的,他不想也不会强迫江辞。
只是,为什么不直接说不想吃?
傅斯年觉得自己有病。
带有薄茧的温度略高的大手覆上手背,江辞咽下嘴里的食物,有些疑惑地抬头。
“哥,怎么了?”
傅斯年对江辞表情总是柔和的,声音也轻。
“不想吃就不吃了。”
“没有啊,哥你手艺很好的。”
江辞在笑,饱满的红唇勾出好看的弧度,清冷的下垂眼带着温柔,他笑的很自然。
骗子。
傅斯年没说话,只是收回了手。
江辞脸上的笑也变得僵硬。
一方面有些暴虐不高兴,另一方面又想应该是自己做错了,是他没好好吃饭浪费了男人的心意,可是他说话动作都没问题啊,他又没有拒绝,没有笑没有给正面回应吗?
手指微动,筷子在沉默中发出轻响。
“哥~”
尾音拖长,江辞在示弱,或者说是撒娇。
但是不对。
“阿辞,你不乖。”
筷子啪嗒一声与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鼻间呼出悠长的气息,江辞缓缓坐直身体脸色不好看,眉眼间萦绕着吓人的冷意,眼神不善。
乖?
《清明上河图》有贵族阶级的傲慢和蛮横,那些个上层人士眼里带着打量和轻视。
他的哥哥说他不乖?
人类都是慕强的,权利和钱财能让一个花容月貌、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笑盈盈地哄着肥肠大肚的中年油腻大叔,也能让姿色不错的男人如同货物玩具一般讨好富婆小姐,随后被无情丢弃。
傅斯年什么都有,没必要捧着他。
爱上如此优秀的傅斯年很正常,但是,如果男人不爱他不对他好了,喜欢就非得在一起?
爱情是量子纠缠的玫瑰,表白是未定感情的坍缩,困局是逃脱不了的黑洞,分手是无法避免的熵增,永恒是消散在虚空中的粒子。
宇宙会陷入黑暗,毁灭才是必然的。
无论道路如何曲折,新事物最终都会取代旧事物,这是事物发展的总趋势。
人一旦渴望爱,就像麦子期待蝗灾。
江辞就这么冷冰冰的看着傅斯年不说话,鸡蛋羹的热气逐渐消散,面条一点一点变坨,黄瓜的口感估计也没有那么好了。
傅斯年知道他的宝贝生气了,可脸上没有丝毫笑意或者悔改,他只是沉默地从沙发上起来跪在江辞面前,可他的爱人表情依旧冰冷,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清冷漂亮的不可思议。
啊~
这才是江辞啊!
似乎从前柔情蜜意都是假的,曾经的如胶似漆都是装的,好像傅斯年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老、婆~”
男人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摩擦着,江辞的手太滑太白太嫩了,傅斯年没忍住低头亲了一口手背,抬起头在笑。
江辞没躲也没拒绝,眼神古井无波,表情从容不迫,连呼吸都没有改变。
“这样才对嘛~”
一个离谱的猜测逐渐形成,江辞记得男人是让他凶一些的,也提过类似的请求,他以前也的确冷言冷语、嘲讽欺辱过。
“你受虐狂?就喜欢别人对你这样?”
应该不是他的问题吧?
傅斯年:……
“不是,我没有那种爱好!”
傅斯年觉得自己风评被害,他形象不是这样的,他可不希望爱人乱脑补些什么。
“江辞!你和我在一起这么久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别乱想!”
江辞伸出脚神情有些古怪。
傅斯年低头一看,他的身体不受他控制。
“这不一样……”
肩膀板正,腰杆笔直,江辞表情漫不经心。
“哪儿不一样啊?”
右手抽不出来,双眼微眯,眼神变得冰冷,很明显江辞觉得男人这个举动不合适。
但傅斯年还是没放手,甚至干脆破罐子破摔坐江辞脚上了,一脸的无所谓。
“宝宝,你得知道我只喜欢你,我真没那种癖好,我在你心里就一直是这种形象吗?”
男人慎重强调。
“你不可以多想!”
江辞依旧表情淡淡的不说话。
多想?
他还怕他想少了呢,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不道歉,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真不想过了?
傅斯年直接双手环住江辞的小腿,下巴搭在膝盖上,眼睛里满是情意和温柔。
江辞觉得这双眼睛还是好看,对视的时候总感觉一直在说绵绵的情话,让他欢喜的不行。
不过眼睛是会骗人的,傅斯年好过分,怎么可以这么随性又自然,是觉得他不会做什么吗?
漆黑的眼睛分不清阴暗,清冷出尘的漂亮皮囊看不到里面的恶劣和冷酷,江辞惯会伪装。
他不想背地里对付傅斯年或者傅家的谁,所以直接出脚踩,表情冷冰冰的,没留半点情面。
傅斯年压根儿没拒绝,甚至很享受,只要是江辞,无论怎样他都能兴奋,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侮辱,毕竟别人惹江辞生气了也能有这待遇?
他一直都是唯一特殊的那个不是吗?
“宝宝……老婆~乖乖嗯……”
看着男人不加收敛的模样江辞更生气了,不爽的情绪愈演愈烈,抱手靠在沙发上不动了。
傅斯年有些不上不下但也没继续,都这样了也不生气,江辞真的很爱他吧?
高大挺拔的身材渐渐覆上,江辞下撇着嘴冷脸看着,不说话也不挣扎。
傅斯年在嘴角偷了个香。
“你这样如果是以前我都不知道自己惹漂亮老婆生气了呢~”
漂亮老婆?
江辞微微歪头,单从表情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那叫老公?”
大手顺着腰身摸了上去……
江辞身上也有肌肉的,他每天都会去健身房,但是他不喜欢太过健壮的身材,很多男人的手甚至碰不到自己的肩膀。
所以,他的腹肌只有若隐若现的轮廓,胸肌圆润饱满却不夸张,腰特别细,下腹干干净净又漂漂亮亮的,是很受女生欢迎的那种薄肌类型。
江辞没拒绝也没回应,傅斯年跪了就算翻篇了,但这不妨碍他仍然不高兴。
带着薄茧的指腹顺着肌肉线条缓慢滑动,动作太轻了有点痒,江辞张开嘴喘着气,却被人乘机而入里里外外亲了个遍。
“你舌头味道甜甜的我好喜欢,像不像你经常吃的q弹q弹的果冻?”
江辞瞳孔收缩,难以置信地抬头。
“不要咬嘴唇,我亲亲你好吗?”
……
“你知道吗,我耳朵听你的声音已经发麻了,不要故意压抑,你感受得到的不是吗?”
……
“你刚刚失态了,真的好美好漂亮~”
……
看似下位的傅斯年实则含情脉脉、步步紧逼,用最卑微的姿态做最嚣张的进攻,瞧着处于上位的江辞一再退让,明明应该争吵不休或者歇斯底里谩骂的,可两人眼神都拉丝了。
江辞还在用克己复礼的外表掩饰着,傅斯年说的情话不过分,偏偏每一句都让他羞红了脸。
嘴都快被亲烂了!
抿着唇低声啜泣,瓷白如玉的肌肤在暖色调的灯光照耀下多了些许神性,睫毛是沾了咸的晨露的蝶翼,眼角的泪痣被粗糙的指腹揉的通红。
“让我看看,宝宝是粉色的呀~”
红意从耳尖开始蔓延,顺着颈侧和精致的骨线往下游走,像雪地里突然绽开的山茶,于清冷中洇开,连指尖都泛着薄薄的粉。
被略大一圈的手五指相扣着,指节却依旧崩得笔直,像被冬雪覆盖的枝桠,藏着簌簌落雪般的心动,偶尔又会被薄唇吻过。
“呼吸,很棒……要学会调整呼吸……”
周身萦绕着如寒玉般清冽的气息,举手投足间似有月光流动,疏离淡漠的眉眼似高山之巅终年不化的霜雪,优雅从容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可这仿若云端而来、不沾染半分尘世烟火的贵公子谪仙人却在轻声细语地哄骗着人做坏事。
“宝宝再陪我一次嘛~哥哥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
“乖宝~叫叫老公的名字~”
……
“老婆~这样的声音我很喜欢~”
……
江辞到最后很累不想玩儿了,还是被哄着再来一次,被男人的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全身轻飘飘的,无论对方说什么,一股脑全答应了。
最后,江辞是被傅斯年抱着去洗的澡,迷迷糊糊记得男人说了一大堆,嗯嗯啊啊敷衍的不行,刚粘床一秒钟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