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源纸行里冰火两重天。
店铺堂前张灯结彩,红毡铺地。重业大吉,热闹非凡。
可在偏厅后院,那间庄皓霖专门腾出来安顿贵宾的厢房里,
太子妃为了斩断和那皇甫文崧过往的勾连,双方起了争执。
沈君茹怎么也没有想到,皇甫文崧的蓦然来到,原来并不是什么无心之过。却是他特意为之。
而他来丰源纸行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手上自始至终一直紧握着的一封书信。
这信居然还说是她太子妃写给他的。
什么时候,太子妃会给他写信?
还是在丰源纸行开业这么重要的日子里,送了一封偷偷约他见面的信?
太子妃瞒着太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沈君茹是不想活了么?
想到安固公主在来丰源纸行的路上,无来由地中途被人喊了回去。
这封书信的存在,让沈君茹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她此时才突然意识到,也许那半路安固公主的变故,早就预示了她已经落入了什么人的谋局圈套。
这皇甫文崧,难道也是有人故意调他前来和太子妃意外相逢的么。
还是他本来就是和那个背后之人一伙的?
“这是什么?本宫约你的证据?”
“我何曾给你写过信?又是谁将这信送给你的!”
她错愕地看着面前的皇甫文崧,吃惊地从他手中抢过了那封,不知道是谁假借太子妃的名义送给他的信。
可正当她满心疑惑地刚想打开它,那信便突然被一只从身后伸出的手劈手抢了过去。
“我说在这丰源纸行,今天如何这般热闹!还能让我有机会在此遇见皇嫂!”
“原来,太子妃在这丰源纸行里是与外男幽会啊!” 一个充满魔性的笑声凄厉响起。
沈君茹惊愕地回转了头,却看到的是一个披麻戴孝浑身衣白的女人。
宇文心兰!
她怎么会在这里?
沈君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庄皓霖专门为太子妃留出以供往来的屋舍里,怎么会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人。
她压根没有想到,宇文心兰其实早就在这屋子后面的屏风后了。
自从一早宇文心兰在御史台的监狱里,看到了惠休的死相,她便彻底崩溃了。
惠休死了,甚至没有给她留下一句话。
他自杀了!死的无所牵挂。
他怎么不想想他死了,让对他一往情深的宇文心兰可怎么活。
昨天晚上,她还和他生死相约,就是拼死,她也要去皇帝面前为他求情。
但是她的天真,加速了惠休的死亡。
那被草席包裹的尸身,被潦草地运了出去。
她想着为他收尸,立坟。可那是朝廷的罪犯,对于她来说根本就不可能。
她无助地痛哭着,奔出了那曾经关押着惠休的大牢,一路向东。
茫然间,她来到东街那个她曾和惠休偷偷幽会的地方。
被畸形的感情揉搓的宇文心兰,突然想着应该为她爱着的和尚做些什么。
既然不能守着他的棺材,那便为他披麻戴孝好了。
她想起不远处娘家的私店麒麟阁,据说隔壁有家丰源纸行。
那店家出了新的纸品---送葬的纸钱。说是烧给死人在阴间用度的。属于新生事物。
惠休生前,宇文心兰没有照应好他,此去泉台,到底还是要助力他一回。
于是她不管不顾地冲到了这里。
东街上,丰源纸行那时正堆砌了火竹,准备着旧业重开。
因为是喜事,所以平常售卖的白事纸钱被收拢了起来。
宇文心兰上前就拉住了正在门口忙碌的庄皓霖的妻子。
“店家!我是你隔壁麒麟阁,大冢宰府家的女儿。” 她红肿着眼睛说。
“这东街之上,闻听只有你家售卖那稀罕的纸钱。”
“听说这钱可以沟通鬼神,店家可否帮我多多备些,多少钱都可以!”
她扑出了一袋银钱,就当着前后奔忙的众人的面塞进了庄家娘子的怀里。
“哎呀!娘子!今日我们店里是办开业的喜事,纸钱你改日再来吧!”
庄皓霖的娘子为难地推托着说。
一来听说她是大冢宰家的女眷,本来心里就不舒坦,担心她是有意来闹事的。
二来这张面孔,实在也是不太熟悉。
可不着边际的宇文心兰为了惠休,可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眼看着店家不予理睬,她可是什么面子都不要了,立即抽噎着给那庄家的娘子跪了下去。
这豪门贵妾,天家的亲戚,居然为了些许纸钱给自己跪下了。
庄家娘子顿时慌了。
想着千万不要搅扰了开业的庆典,更何况说好的太子妃和安固公主也要来。
便急忙拉着她,越堂过室,来到了偏门这间专门接待贵人的厢房。
她只想快点把这个陌生面孔的女人打发走。
于是一边按照宇文心兰的意愿帮她去准备货品,一边又着人为她在东街之上买来了孝服。
可这一切,庄家娘子还没来及关照给前堂忙的不可开交的庄皓霖。
太子妃便到了。
皇甫文崧和太子妃的全部对话,便被正在屏风后换衣的宇文心兰听了个透彻。
想起自己和惠休的经历,看着屏风前那对朦胧的影子。
宇文心兰羞愤交集,于是她的脚步,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面前。
就当太子妃吃惊地拿过了皇甫文崧手中的书信时,她便一把将那信件夺了过去。
此时此刻,那封作为太子妃和外男有染的证据,捏在了宇文心兰的手中。
沈君茹的脸顿时煞白了下去。
这个女人,听说是五皇叔的外嫁的女儿。
她和她也只在太后大寿的时候,简单有过一面之缘。
惠休的生死,本是太子爷设的迷局,为的就是引蛇出洞,钓的是宇文心兰和惠休的关系。
可没想到,这步棋的结局还没看到。
自己反而成了宇文心兰手心里的饵。
这书信万一成了别人手里的筹码,太子爷得输得有多惨。
想到这里,她急忙抓过了正嬉笑得意的宇文心兰,伸手便去抢那封信。
“心兰!你误会了!快将这信还给我!” 她满是焦急地说。
“还你!哈哈哈!这可是证据。是你隋国公府欠我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瑞云寺留在惠休床上的衣衫和腰牌,是你娘亲呈给皇帝的,对吧!”
“惠休都告诉我了!是你娘,有意栽赃!害得我的惠休妄死非命!”
“我正愁这仇怎么报呢,上天就给了我这个机会了。”
“世人都笑我宇文心兰没羞没臊,做事癫狂。没想到杨丽华也和我一般。”
“太子妃!你说!我如果将这封信交给了太子,不!交给皇帝!你说那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哈哈哈!”
“宇文心兰!原来那惠休床上的衣衫和腰牌,还真是你的!”
“是怎样,不是又怎样?谁能证明?不像你,落在我的手中!却是真凭实据!嘻嘻嘻嘻!”
宇文心兰真的是疯了。
如果不及时控制住她,沈君茹和太子就被她给毁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楞头的皇甫文崧也预测到了不祥。两人急忙上前扯住了心兰动手便抢。
可就在这时候,门砰地被撞开了。
一群不知从哪里蜂拥而来的男女将他们团团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