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电流声吵醒的。
那声音像无数根细针往耳朵里扎,从耳蜗直窜到后颈。
我想抬手揉太阳穴,却摸到一片冷硬——右肩的皮肤不知何时结了层金属壳,纹路顺着锁骨爬向咽喉,触感像浸过液氮的鱼鳞,每动一下都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醒了?\"
顾明哲的声音带着砂纸般的哑,我偏头,看见他蹲在床边,白大褂换了件干净的,左胸别着我去年用废铁片给他打的领针。
他眼尾泛红,眼下青黑像被人揍了一拳,手指正攥着我金属化的手腕,体温透过那层冰冷的壳渗进来,烫得我发颤。
\"金属化到肩了。\"我开口时嗓子发涩,这才发现床头摆着半杯温水,杯壁凝着水珠,显然被人反复添过。
顾明哲没接话,指腹轻轻碾过我手肘的金属纹路,那里的皮肤还剩最后一点柔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硬。
他喉结动了动:\"昨晚送你回来时,只到小臂。\"
电流声突然变尖,我猛地抽回手——不是疼,是那种被磁场刺透的痒,从骨头缝里往外冒。
监控屏就在床头正对面,原本该显示要塞各个哨岗的画面全是雪花,滋滋啦啦响得人心慌。
我撑着床沿坐起来,金属化的右肩磕在床架上,发出清脆的响。
\"通讯系统呢?\"我问。
顾明哲伸手扶我后背:\"凌晨三点开始瘫痪,所有有线无线信号都被干扰。
钢牙试过用异能震断附近的金属管道,没用。\"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这是锈蚀病毒的典型症状。\"
我盯着雪花屏里自己的影子。
金属化的右脸泛着冷光,左脸还留着被碎石划的疤,那是三天前炸掉铁幕实验室时溅的。
原主的记忆里,这时候应该是男女主互诉衷肠的桥段,可我盯着监控里的雪花,只觉得后颈发凉——原着里锈蚀风暴爆发前七十二小时,要塞通讯系统就是这样先瘫痪的。
\"扶我去指挥中心。\"我掀被子,却被顾明哲按住膝盖。
他的手指掐进我腿弯,力气大得几乎要青:\"你不能再动用'病毒图谱'了。\"他说,\"昨晚给你做检查时,脑电波已经出现紊乱,再强行调用预知能力,神经系统会彻底崩解。\"
我低头看他攥着我膝盖的手。
他的指节泛白,虎口还留着和铁幕机械臂搏斗时的擦伤。
三天前在实验室,要不是他用身体替我挡那片碎玻璃,现在金属化的可能就是他了。
\"我们没时间了。\"我把自己的手覆在他手背上,金属化的皮肤贴着他温热的掌纹,\"铁幕的克隆体虽然炸了,但他的锈蚀病毒早就在系统里潜伏三年。
原着里这场风暴会卷走半个要塞,现在通讯瘫痪,说明病毒已经完成初始感染。\"
顾明哲的睫毛颤了颤。
他总说我像台精密的仪器,所有选择都算好了利弊,可此刻他盯着我金属化的肩膀,眼底翻涌的情绪像要烧穿什么——是害怕,我突然意识到,这个总把\"理性\"刻在骨头上的男人,在害怕失去我。
\"晓悦——\"
\"指挥中心!\"
钢牙的吼声撞开房门。
他裹着件破洞的皮夹克,左脸沾着黑灰,右手还滴着血——应该是刚才跑太快,撞在走廊的金属扶手上了。
他怀里抱着台拆了一半的无人机残骸,螺旋桨还在嗡嗡转,尾翼上的锈蚀纹路像条活物,正顺着他手腕往上爬。
\"城外的废铁活了!\"他把残骸拍在桌上,金属撞击声让我耳尖发疼,\"我带着异能队去清外围,结果那些埋了三年的无人机全从废墟里钻出来,螺旋桨擦着我头皮飞!
我用金属感知去锁它们的核心,操,根本感应不到——\"他扯开皮夹克拉链,露出心口一道焦痕,\"这是被其中一架喷的腐蚀液烧的,和铁幕实验室的锈蚀病毒一模一样!\"
我盯着那架无人机。
尾翼上的编号被锈蚀覆盖了一半,隐约能看见\"ct-7\"的字样——原着里铁幕的初代实验机型,三年前在废车场被我带人炸成了渣。
现在它的外壳泛着诡异的幽蓝,金属纹路正沿着钢牙的伤口往他血管里钻。
\"它们在集结。\"钢牙的声音突然低了,\"我爬到了望塔上看,东边废楼区的天空全是黑点,像群疯了的乌鸦。
方向......\"他抬头,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全他妈冲着要塞来的。\"
监控屏的雪花突然剧烈跳动。
我按住发疼的太阳穴,金属化的右耳捕捉到更尖锐的电流声——那是某种高频信号,像极了铁幕实验室里,他调试锈蚀病毒时的蜂鸣。
\"顾明哲。\"我转身抓他的手腕,金属化的皮肤烫得他皱眉,\"去把电子幽灵的加密终端搬来。
她之前说能逆向破解锈蚀病毒的代码,现在......\"
\"咚!\"
指挥中心的门被撞开的声音比我的话更响。
穿堂风卷着铁锈味灌进来,我看见门口站着个瘦得像纸片的身影——电子幽灵的黑框眼镜歪在鼻梁上,苍白的脸比监控屏的雪花还白,她怀里抱着台冒烟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动着我熟悉的锈蚀病毒代码。
\"晓悦姐......\"她的声音抖得像筛糠,\"我破解了铁幕的最后一条加密信息......\"
电流声在耳边炸响,我盯着她身后被撞开的门,突然想起原着里锈蚀风暴爆发前,电子幽灵也是这样浑身是战地冲进指挥中心。
金属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攥紧,掌心里的温度渐渐被冷硬替代——这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替我挡在风暴前面。
电子幽灵怀里的笔记本电脑发出刺啦一声,屏幕彻底黑屏。
她踉跄两步,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苍白的指尖死死抠住我床沿,腕间一道泛着幽蓝的微型接口正渗出淡绿色液体——那是锈蚀病毒的代谢物,我在铁幕实验室的样本库里见过。
“晓悦姐……”她的牙齿撞出细碎的响,“铁幕三年前给我植入的不只是监控芯片。”她掀起袖管,我倒抽一口冷气——青灰色的血管里缠着银亮的金属丝,顺着小臂爬进接口,“这些病毒能接收他的脑波指令,所以我能听见无人机群的‘声音’……”她突然抓住我的手,金属化的皮肤烫得她缩了下,“但要读取它们的底层协议,必须用同频媒介。”
我盯着她腕间的接口。
原着里只提过电子幽灵是“被胁迫的工具人”,没写过这种活体芯片。
顾明哲的手指突然扣住我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把我按回床上:“媒介需要能兼容锈蚀病毒的载体。”他的声音像浸在冰里,“而你现在的金属化组织……”
“是最完美的导体。”我替他说完。
右肩的金属壳正顺着锁骨往颈后爬,刚才碰电子幽灵的那截指尖已经完全硬化,“没时间找其他办法了。”我掰开他的手,金属化的皮肤在他掌心蹭出红痕,“钢牙说无人机群三小时前开始集结,原着里它们撞穿要塞围墙是在七十二小时后——但现在通讯瘫痪、电子幽灵被植入病毒……”我顿了顿,喉咙发紧,“变数太多,我必须现在知道它们的目标。”
钢牙突然重重捶了下桌子,震得无人机残骸跳起来:“扯他妈这么多!要老子怎么配合?”他扯下皮夹克扔在地上,露出心口还在渗血的焦痕,“老子的异能能震碎金属,大不了老子扛着你冲过去!”
顾明哲没说话,只是低头用白大褂袖口擦我腕间的金属壳。
他的手指在发抖,我却能摸到他掌心里薄茧的温度——那是三年前他教我拆解枪械时磨出来的。
“准备神经链接线。”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电子幽灵,你电脑里的备用电源还有多少?”
电子幽灵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
她扯下脖子上的银链,那是串用旧芯片串成的项链,“我早把实验室的备用电池拆了藏在里面。”她手忙脚乱地拆项链,芯片叮叮当当掉在桌上,“晓悦姐,你金属化的神经末梢要接触我的接口……可能会很疼。”
“疼总比等死强。”我把右掌按在她腕间的接口上。
金属与芯片接触的瞬间,电流像烧红的铁丝戳进骨头,我闷哼一声,额角的汗啪嗒砸在她手背上。
顾明哲立刻托住我后颈,他的体温透过掌心渗进来,像根锚链拴住我飘起来的意识。
数据洪流从接触点涌进大脑。
我看见无数幽蓝的光点在眼前炸开,每个光点都是一架无人机的编号——ct - 7、ct - 12、ct - 29……三年前被我们炸成废铁的初代机型,此刻正裹着新生的金属外壳在废楼间穿梭。
它们的飞行轨迹在我脑海里交织成网,最终全部指向要塞中心——
“核心反应堆!”我猛地睁开眼,额头的汗把刘海粘成一绺绺的。
顾明哲的白大褂前襟被我攥出皱,钢牙的脸在我视线里晃,像隔着层水幕。
“操!”钢牙一拳砸在墙上,水泥块扑簌簌往下掉,“那破反应堆早该拆了!三年前铁幕就是用它给实验体供能的——”
“所以他要让无人机群撞穿反应堆外壳。”我打断他,金属化的右耳还在嗡嗡响,“反应堆里的冷却剂掺了他改良的锈蚀病毒,一旦泄漏……”我闭了闭眼,“整个要塞的金属都会活过来,变成他的傀儡。”
顾明哲突然松开我,转身从抽屉里拽出战术背包。
他的动作太快,白大褂下摆扫过桌面,撞翻了那杯温水。
“我去拿抗病毒血清。”他背对着我,声音闷在背包里,“钢牙,带异能队去封锁东城墙——无人机群从那边过来。电子幽灵,你留在指挥中心反向定位铁幕的信号源。”
“晓悦姐。”电子幽灵突然抓住我没金属化的左手,她的手凉得像冰,“刚才解析数据时,我看到……旧工业区的空中调度站。”她舔了舔发白的嘴唇,“无人机群的航线在那片区域有段空白,像被什么东西屏蔽了。”
我盯着她身后的地图。
旧工业区在要塞东北方,三年前被丧尸潮洗劫过,现在只剩几座锈迹斑斑的冷却塔和废弃的调度站。
原着里没提过那里,但此刻我盯着地图上用红笔圈出的“ct - 0”——铁幕的终极实验机型编号。
“顾明哲。”我喊住正要出门的他。
他侧过脸,眼尾的红还没褪,像团烧得太旺的火。
“嗯?”
“等会收拾背包……”我扯了扯嘴角,“给我带副厚手套。”我晃了晃金属化的右手,“旧工业区的风,该比现在更冷。”
他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却往背包里多塞了件厚夹克。
钢牙已经抄起他那把改装过的霰弹枪,枪管上还缠着我去年用废轮胎做的防滑套。
电子幽灵重新打开笔记本,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里开始跳出绿色的追踪代码。
电流声又尖了些,我听见窗外传来细碎的金属摩擦声——是无人机群的先头部队到了。
“走。”我抓起顾明哲递来的手套,金属化的指节捏得手套发出轻响,“先把通讯塔抢回来。”
他替我戴好手套,指尖在我腕间多停留了两秒。
旧工业区的调度站……我望着窗外逐渐密集的黑点,在心里重复这个地名。
那里,该藏着铁幕的最后一张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