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放下书卷,执起梳篦。
铜镜里,她嘴角一点点翘起,眸中水光潋滟——原来她求的从来不是梳发,而是那片刻温存。
六年婚姻,她温柔似水,他以为那是与生俱来的脾性。
直到那日养心殿上,她撕裙断义,他才惊觉——那不是水,是冰封的湖,下头沉着多少他看不见的隐忍?
“婉婉......”梳篦抵在心口,萧楠忽然佝偻下腰,泪砸在妆台上,“是我负了你......”
翌日,正午时分。
御书房内,鎏金兽首香炉吐着袅袅青烟。
全公公躬身禀报:“陛下,六宫娘娘们一听到赈灾的口谕,都争先恐后地捐银子呢!还有人当场打起来了。”
焱渊正批阅奏折,了然道:“她们爱着朕,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朕如此俊魅优秀。
“正是!良妃娘娘和梅昭仪,竟问可否加银子...换侍寝一次。”
\"呵。\"焱渊冷笑一声,
这些女人,把朕当什么了?
\"她们想出多少买朕的雨露?\"
他眼底忽明忽暗,想起前夜姜苡柔枕在他臂弯里说的那句\"陛下若负我,我便跳太液池\",不由的后背发凉。
扯开衣领金扣,朕答应过柔柔独宠她一人......
可转念想到国库,又咬牙切齿,朕真的不想放血啊!
这些个世家大族,皇商们,朕平日里给他们发财的机会,不诈白不诈!
良久,摆摆手,“宣。”
不多会儿,莺声燕语挤了半殿,胭脂香味熏得兔贵妃打喷嚏。
焱渊指尖轻叩龙案:“六宫捐款,谁捐得多,朕重重有赏。”
\"陛下~臣妾捐二十万两!\"李贵人挤在最前排,拼命朝御前探着身子,把胸脯挺的比脸高。
\"臣妾二十五万两!\"后排的赵婕妤不甘示弱,踮起脚尖挥舞绣帕。
“四十万两!求陛下赐盏茶功夫!”不知哪个胆大的竟把绣鞋都挤掉了,也顾不上找鞋,光顾往前钻。
云影黑着脸挡在龙案前,佩刀横在胸前:“素质!都注意素质!”
他额角青筋直跳,这群娘娘们怎么比刺客还能钻空子?
焱渊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场闹剧。
鸦青色龙袍衬得他肤白如雪,一双凤眼似笑非笑。
谁能想到堂堂一国之君,竟想出开放\"帝王体验权\"来筹集赈灾款的主意?
“陛下,这成何体统......”云影回头,却见天子眼中闪着恶作剧般的光芒,顿时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突然两位美人娇声道:“臣妾愿捐五十万两,求摸陛下龙爪~”
殿内霎时一静。
所有妃嫔都瞪大眼睛,既震惊于这大胆的要求,又懊恼自己怎么没想到。
焱渊挑眉,薄唇含三分讥,优雅地伸出修长如玉的手。
第一位妃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第二位竟飞快地亲了一口,还发出\"啾\"的声响。
云影气得咬牙:我也想亲!可我没有五十万两!
“嫔妾一百万两,求陛下抱抱。”
兰贵仪扑进焱渊半边龙躯,靠在帝王肩头泪流满面,“陛...下...终于...嗯~~”
“够了。”焱渊一把提起她,扔到一边。
“时间到!”云影补充。
兰贵仪揉了揉眼,刚才蠢了,怎么没趁机亲一下陛下脸蛋呢?陛下身上什么香味儿来着,她到后面仔细回味,立即回去准备香料。
良妃举手:“臣妾捐六十万两!”
梅昭仪不甘示弱:“臣妾捐八十万两!”
良妃咬牙切齿:“一百万两!”
梅昭仪——豁出去了:“一百五十万两!!!”
良妃娇羞:“陛下,臣妾不求别的,只求……一次侍寝机会。”
既争雨露又争气,梅昭仪不甘示弱:“臣妾捐二百万两,要先侍寝!”
爹,您别怪女儿挥霍,女儿这是给咱争体面。
焱渊:“……”
一炷香后,众宫妃跪安后,帝王翻看这会儿募捐的金额,叹道:“朕为受灾百姓,牺牲色相不丢人,朕骄傲。”
全公公道:“陛下,按照捐款数目大小,明晚是梅主子,后日是良妃……”
焱渊猛地起身:“摆驾瑶华宫。”终于可以去看柔柔了。
瑶华宫内,姜苡柔正与母亲乌氏在内殿做一件湛蓝的衣袍。
乌氏倚在软榻上昏昏欲睡。
“母亲歇会儿吧。”姜苡柔为她盖上杏子红锦衾,忽听外间珠帘响动。
她刚迎出去,就被一道玄色身影紧紧抱住。
“柔柔!”焱渊下巴抵在她鬓边,声音闷闷的,“朕要去牺牲色相了......”
内殿榻上,乌氏听到男人的声音,一个激灵惊醒,绣花鞋都穿反了。
她手忙脚乱地穿鞋,听见外间帝王正委屈巴巴地诉苦:“良妃和梅昭仪竟想用两百万两买朕的雨露,你说她们是不是不知羞?”
乌氏僵在原地,手中的绣花鞋\"啪嗒\"掉在地上。
外间麒麟榻上,姜苡柔指尖绕着帝王腰间玉带,憋笑憋得肩头发颤:“陛下,臣妾也打算捐些首饰和金银尽份力......”
焱渊把脸埋在她颈窝乱蹭,“朕答应过独宠你的!”
内殿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焱渊黑眸一聚,浑身一僵,缓缓转头看向珠帘——
只见乌氏白着脸挪出来,\"扑通\"跪下:“民妇参见陛下……”
帝王瞬间从撒娇大猫变成炸毛狮子,猛地站直身子,连冠上的珠玉流苏都晃出清脆声响。
“老、老夫人请起。”他亲自去扶,嗓音陡然切换成低沉威仪模式。
余光瞥见姜苡柔抿唇忍笑的模样,气得在她腰间掐了一把。
这丫头竟不提醒他——岳母在内室!他方才那些浑话......
原本这个丈母娘就偏心墨凌川,不然上回不会帮着那厮给姜苡柔下迷药私奔。
这回听到他刚才说的牺牲色相,那得怎么想他啊?
吃软饭的?赘婿?
焱渊恨不得把国库九把钥匙拍在桌上:朕有的是银子!才不稀罕卖身!
恰逢晚膳时分,姜苡柔道:“陛下,一起用膳吧。”
于是乎,紫檀圆桌上珍馐罗列,但弥漫着诡异沉默。
一度非常尴尬。
乌氏偷瞄上位——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帝王,和方才撒娇的真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