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终于驾崩了。
三年的高纯度福寿膏的生涯终于要了他的命。
这对太子来说是极好的消息。
“为君父报仇”的口号远比什么清君侧,奉天靖难等口号要响亮的多。
当然也更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重要吗?
很重要!
这样就会有很多人来投!
特别是文人!
他们要脸,只要给了台阶,基本上都会下!
当然,也有不肯下的!
对不起,那只有去死了!
当然,这些用萧如薰来做,甚至都不用他来点头,事就有人给办的妥妥当当的。
生杀予夺的感觉太好了!
不过好在萧如薰并没有沉迷其中。
……………………
京师。
文渊阁议事厅。
萧大亨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入厅内,靴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厅中,张位身着褪色的官袍,身形佝偻地坐在主位上。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原本梳理整齐的胡须和头发如今已花白如雪,丝丝缕缕间尽显沧桑,脸上的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整个人像是一株在寒风中摇摇欲坠、耗尽生命力的枯木。
“首辅大人!”
萧大亨强压下内心的焦躁,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事态已到了万分危急的关头,还望大人速速定夺啊!”
张位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目光与萧大亨对视片刻,而后微微抬手,指了指身旁的座椅,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萧大人,先坐下吧,别急。”
萧大亨却无心落座,在厅中来回踱步,袍角带起阵阵微风:“首辅,情况就是这样,萧如薰率领大军将京师围得水泄不通。眼下,咱们该怎么做,您务必给个准话儿啊!总不能就这么干坐着,等着他杀进来吧?”他猛地停下脚步,双手撑在案几上,身体前倾,眼中满是焦虑,“咱们手中的粮食撑不过十天,外城粮食已然断绝,如今已经有乱兵冲击正阳门了!再不想办法,京师必破啊!”
张位端起面前那碗寡淡的稀粥,瓷碗上的裂痕清晰可见。他望着碗中漂浮的几粒米,动作迟缓地舀起一勺,缓缓送到嘴边,咽下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萧大人,急也没用。这萧如薰来势汹汹,岂是轻易能退的?”
“大人!”
萧大亨直起身子,声音提高了几分,“一年前,我们费尽心思,付出了多少代价,才助大人登上首辅之位。本以为从此能掌控朝局,大展宏图,可如今呢?要面临灭顶之灾!难道大人就甘心如此?”
张位轻轻放下粥碗,拿起一方破旧的帕子擦了擦嘴,长叹一声:“萧大人,有些事,并非人力所能左右。这萧如薰拥兵自重,协助太子,我们又能有什么万全之策?”
“大人怎能如此消极!”
萧大亨在厅中来回走了几步,猛地转身,“我们还有城防军,还有各路勤王兵马,只要大人一声令下,组织兵力拼死抵抗,未必不能守住京师!”
“拼死抵抗?”
张位冷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苦涩与无奈,“萧大人,你可知城防军如今士气低落,军心不稳?那些所谓的勤王兵马,还有吗?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就算来了,又有几分战力?”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墙角那盆枯萎的兰草上,“况且,这京师百姓,又能经得起几场战火?”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萧如薰破城,任由他烧杀抢掠?”萧大亨怒目圆睁,双手握拳,“大人难道忘了,我们当初的抱负?忘了那些支持我们的人?”
张位缓缓闭上双眼,似是在回忆往昔,良久才睁开,语气中满是疲惫:“萧大人,我何尝想如此?可现实如此,以我们现在的实力,与萧如薰硬碰硬,不过是以卵击石。”他抬起头,望向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或许,我们该为百姓想想,为这天下想想。”
“为百姓?为天下?”萧大亨嗤笑一声,“大人说得好听!若城破了,百姓生灵涂炭,我们就是千古罪人!而我们自己,也必将身首异处!大人就没想过与萧如薰谈判?”
“百姓不会有事的,有事的只是你我而已!”
张位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挣扎,“萧如薰啊,真是天纵奇才,几乎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整个大明,此时岂会轻易罢兵?谈判,不过是缓兵之计,能拖得了一时,拖得了一世?况且,以我们如今的处境,拿什么去和他谈?”
“至少还有谈判的机会!”萧大亨急切地说,“只要能争取时间,等待勤王兵马到来,或许还有转机。大人,不能放弃啊!”
张位沉默良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的纹路:“萧大人,你以为我不知道谈判这条路?可谈判需要筹码,我们现在有什么筹码?萧如薰兵临城下,他要的是这天下,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我们给得起吗?”
“我们可以许以高官厚禄,割让部分城池……”萧大亨话未说完,就被张位打断。
“荒谬!”张位猛地一拍案几,眼中闪过一丝怒色,旋即又黯淡下去,“割让城池,置百姓于何地?许以高官厚禄,就能满足他的野心?到最后,不过是饮鸩止渴,让天下人耻笑!”
萧大亨重重地叹了口气,颓然坐下:“那大人说,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坐以待毙?”
张位望着厅中摇曳的烛火,思绪飘远:“想当年,我入仕为官,也是想着为百姓谋福祉,为江山社稷尽一份力。可这官场,波谲云诡,步步惊心。如今走到这一步,我……”他的声音渐渐哽咽,“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大人!”萧大亨向前探身,“事到如今,我们必须当机立断。若要战,我愿亲率将士,死守城门;若要和,我愿冒险出城,与萧如薰周旋。还请大人早做决断!”
张位看着萧大亨眼中的坚定,心中五味杂陈。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被暮色笼罩的城墙,城墙之上,隐隐传来士兵们的呼喊声和兵器碰撞的声响。“萧大人,容我再想想,再想想……”他的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萧大亨站起身,走到张位身后:“大人,时间紧迫,容不得我们多想了。无论大人做何决定,我萧大亨都追随左右,万死不辞!但还望大人能快些拿定主意,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
张位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前,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愈发孤寂。
此时,一阵寒风呼啸着灌进厅内,吹得烛火左右摇曳,仿佛他们这岌岌可危的命运,在黑暗中摇摇欲坠,不知下一刻会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