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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州城西·血色战场

风似乎都停滞了,凝固在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里。初升的惨白日头,有气无力地照在蒲州城下这片修罗屠场上,给满地狼藉的残肢断臂、破碎的甲胄兵刃、冻结的血泊和堆积如山的尸体,镀上了一层冰冷诡异的微光。那面巨大的、狰狞的血色“粮”字旗,依旧在城头猎猎作响,像一面招魂幡,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最后的疯狂。

叛军士兵们如同被抽走了魂魄,麻木地打扫着战场。他们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每一次翻动那些支离破碎、冻得僵硬的尸体,都像是在触碰噩梦的残片。昨夜那些从城头跳下、如同地狱恶鬼般扑来撕咬的唐军残兵,给他们留下的心理阴影,远比刀剑造成的伤口更深。

几个士兵费力地撬开一匹倒毙战马下压着的两具紧紧扭抱在一起的尸体。上面那具,是叛军一名颇有身份的骑尉,咽喉被咬得稀烂,眼珠凸出,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下面那具,只剩下一条手臂和半截身躯,残破的皮甲下露出冻得青紫的皮肤,另一条手臂连同肩膀,还死死地勒在战马倒下的前腿上,仅存的独眼圆睁着,空洞地“瞪”着灰蒙蒙的天空。正是雷万春!他至死都保持着拖拽崔乾佑战马的姿势!

“嘶…” 看到这惨烈到令人作呕的一幕,饶是见惯了生死的叛军老兵,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胃里一阵翻腾。

不远处,另一片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几根折断的长矛依旧斜斜地插在冻土里。矛杆上,挂着一个几乎不成人形的躯体。那躯体被至少三根长矛贯穿,如同破败的麻袋,悬在半空。破烂的明光铠被血完全浸透成了暗褐色,花白的头发被血污黏在枯槁如骷髅般的脸上。他的一只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另一只手中,却依旧死死攥着一柄几乎只剩下刀柄、刃口布满豁口和凝固血浆的横刀!刀尖,顽强地指向叛军帅帐的方向!正是张巡!

崔乾佑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下,脸色铁青地走到这片区域。他腰间的佩刀换了一把新的,但走路时右腿明显有些跛,那是昨夜被雷万春拽下马时摔的。他看着那具悬在矛杆上、至死仍执刀指向自己的尸体,看着张巡脸上那凝固的、混合着无尽嘲讽和释然的诡异笑容,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夹杂着暴怒,再次涌上心头。

“晦气!” 崔乾佑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厉声道:“把这老匹夫的尸首…给老子解下来!拖到那边空地上去!还有那个独眼疯子的!一并拖过去!堆起来!烧了!烧干净!一点渣滓都不许留!免得污了老子的地方!”

“将军…这…” 一个负责收尸的低级军官看着张巡的尸身,脸上露出一丝不忍,“毕竟是…张巡…”

“张巡怎么了?!” 崔乾佑猛地转头,眼中凶光毕露,声音尖利,“一个疯子!一个吃人肉的魔鬼!烧!给老子烧!立刻!马上!谁再废话,老子把他一块扔进去烧了!”

军官吓得一哆嗦,不敢再言,连忙指挥士兵去解张巡和雷万春的尸身。

就在士兵们忍着恶心,七手八脚地去拔那几根深深扎入冻土的长矛,试图将张巡的尸身解下时——

“呜——呜——呜——!”

苍凉雄浑、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如同滚雷般,从遥远的东方天际,毫无征兆地滚滚而来!紧接着,是沉闷如鼓点、却又整齐划一、带着排山倒海之势的马蹄踏地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震得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怎么回事?!” 崔乾佑和所有叛军士兵都猛地抬头,惊恐地望向东方!只见地平线上,一道刺目的白色浪潮,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着蒲州城席卷而来!

白马!清一色的白马!如同奔腾的雪浪!

白甲!在惨淡的日头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白旗!巨大的玄边白底战旗在风中猎猎狂舞!旗面上,一个巨大的、铁画银钩的“苏”字,如同定海神针,刺破了弥漫的血腥与绝望!

“苏…苏字旗?!苏定方?!” 崔乾佑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声音都变了调!雀鼠谷!风雪火攻!沁水仓!汾水冰河!苏定方和王思礼这两条毒蛇,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着史大帅的主力!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可能这么快?!

然而,现实不容他质疑!那支由无数白马白甲骑士组成的白色洪流,带着冲天的杀气和无尽的悲愤,如同决堤的天河之水,转瞬即至!当先一骑,神骏非凡,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正是苏定方的坐骑“玉狮子”!马背上,苏定方身披素白亮银明光铠,外罩一件同样素白的麻布大氅,花白的须发在疾驰中向后飞扬!他手中倒提着一杆碗口粗的亮银蟠龙枪,枪尖斜指大地,闪烁着冰冷的寒芒!那张饱经风霜、如同刀劈斧凿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和刻骨的悲恸!

他看到了!看到了城头那面狰狞的血色“粮”字旗!看到了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看到了叛军士兵正在试图拖拽、焚烧张巡和雷万春的遗体!

“贼子——!安敢辱我忠烈——!!!”

一声如同九霄龙吟般的咆哮,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怒意,从苏定方口中炸响!声震四野!他猛地一夹马腹!

“玉狮子”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嘶,四蹄腾空,瞬间将速度提到了极致!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脱离大队,直扑那片正在亵渎英灵的空地!

“拦住他——!” 崔乾佑肝胆俱裂,嘶声尖叫!他身边的亲兵下意识地挺起长矛!

晚了!

苏定方人借马势,马助人威!手中那杆沉重的亮银蟠龙枪如同活了过来!枪身一抖,挽出斗大的枪花!

“叮叮当当!咔嚓!”

一片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和断裂声!挡在最前面的几名叛军亲兵手中的长矛如同脆弱的麦秆般被枪锋瞬间绞断、荡开!巨大的力量将他们连人带矛震得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噗嗤!噗嗤!”

枪影如龙!寒光连闪!又是两名试图阻挡的叛军被锋锐无匹的枪尖瞬间洞穿咽喉!尸体被狂暴的冲击力带得向后抛飞!

电光火石之间!苏定方单人独骑,硬生生在密集的叛军阵中撕开了一条血路!冲到了那片空地之前!

“滚开——!” 他舌绽春雷,手中长枪化作一道匹练般的银光,横扫而出!

“砰!砰!砰!”

几个正在拖拽张巡尸身的叛军士兵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撞中,惨叫着筋断骨折,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苏定方勒住“玉狮子”,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悲愤的长嘶!他跳下马背,看也不看周围惊骇欲绝的叛军,几步冲到那几根插着张巡尸身的长矛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战场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大唐军神身上。

苏定方缓缓地、极其沉重地伸出手。那双曾握枪持刀、斩杀无数敌酋、稳定大唐万里河山的巨手,此刻竟微微有些颤抖。他小心翼翼地、一根一根地,将那些贯穿了张巡遗体的、冰冷的长矛拔了出来。每拔出一根,那早已凝固的暗红色创口便再次涌出些许黑血,滴落在冻土上。

当最后一根长矛被拔出,张巡那残破不堪、轻飘飘的遗体软软地倒下时,苏定方猛地伸出双臂,稳稳地、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接住了他。

他低头,看着怀中那张枯槁、布满血污却依旧凝固着不屈与嘲讽的面容。看着那身被鲜血反复浸透、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败铠甲。看着那只至死都紧握着残破刀柄、指节僵硬发白的手。

一股巨大的悲怆,如同滔天巨浪,瞬间淹没了这位铁血一生的老帅!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花白的胡须上沾满了不知是自己还是敌人的血点。他猛地抬起头,仰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令风云变色的悲啸:

“张——公——!!!”

啸声穿云裂石,饱含着无尽的痛惜、愤怒和敬仰!在死寂的战场上回荡,震得每一个叛军士兵都心胆俱裂!

啸声未歇,苏定方猛地单膝跪地,将张巡的遗体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冰冷的土地上。他解下自己身上那件素白的麻布大氅,如同覆盖一面永不褪色的战旗,郑重地、轻柔地覆盖在张巡身上,遮住了那些狰狞的伤口。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同万载寒冰,扫过不远处同样被拖到空地上、残缺不全的雷万春的遗体。他走了过去,同样解下自己内衬的一件素白战袍,覆盖在雷万春身上。

做完这一切,苏定方重新翻身上马。他端坐于“玉狮子”之上,手中亮银蟠龙枪斜指苍穹!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利剑,穿透虚空,死死钉在脸色惨白、被亲兵死死护在中间的崔乾佑身上!

他没有怒吼,没有咆哮。但那无声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意和悲愤,却比任何声音都更具压迫力!让崔乾佑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

“传令——!” 苏定方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审判,清晰地传入身后已经列阵完毕、杀气冲天的数万白马义从耳中!

“…三军——!”

“…缟——素——!!!”

“哗——!”

随着苏定方一声令下!数万白马白甲的骑士,如同演练过千百遍,齐刷刷地从马鞍旁的皮囊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素白麻布!迅速而肃穆地将麻布系在左臂之上!刹那间,一片肃杀的白色,取代了冰冷的铠甲反光,如同为这片血色大地披上了最沉重的丧服!

“举——哀——!!!” 苏定方再次厉喝!

“呜——呜——呜——!”

苍凉悲壮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不再是冲锋的激昂,而是送别的哀鸣!低沉、悠长,在血腥的战场上回荡,直上云霄!

数万将士,无论骑兵步卒,同时肃立!摘下头盔!垂首默哀!白色的麻布在寒风中飘动!一股悲壮肃穆到极致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海啸,席卷了整个战场!压得所有叛军士兵喘不过气,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那片为忠烈举哀的白色海洋!

苏定方端坐马上,目光越过缟素的三军,再次投向蒲州城头那面狰狞的血旗,投向脚下这片被英雄鲜血浸透的土地。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座在血与火中屹立不倒的孤城,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誓言,响彻在每一个唐军将士的心头:

“张公…雷将军…”

“…还有蒲州…所有殉国的…大唐英烈…”

“…你们…安息吧…”

“…这城…这血…这恨…”

“…大唐…记得——!!!”

“…此仇——!!!”

苏定方猛地一勒缰绳,“玉狮子”人立而起,发出震天动地的嘶鸣!他手中的亮银蟠龙枪如同怒龙出海,直指苍穹!

“…必——以——胡——虏——叛——贼——之——血——!!!”

“…百——倍——偿——之——!!!”

“百倍偿之——!百倍偿之——!百倍偿之——!!!”

数万将士齐声怒吼!声浪如同滚滚雷霆,震得蒲州城墙上的砖石都簌簌作响!那冲天的杀气混合着无尽的悲愤,凝聚成一股足以撕裂苍穹的力量!白色的浪潮,在这一刻,化作了复仇的怒涛!指向了惊惶失措的叛军!指向了北方虎视眈眈的胡虏!

西域·疏勒残城

风,是干燥的、裹挟着砂砾的刀子,刮过断壁残垣,发出呜呜的悲鸣。曾经繁华的疏勒王城,如今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残破的唐字战旗,半埋在瓦砾和灰烬中,被风沙吹得猎猎作响,诉说着曾经的荣光与逝去的惨烈。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血腥味,还有一种…属于异域军队特有的、混合着骆驼和某种香料的气息。

城墙最高处一段相对完好的垛口后,两个身影如同石雕般伫立。当先一人,身材高大魁梧,身披一件布满刀痕箭孔、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明光铠,外面罩着一件同样破旧的褐色胡裘。他脸上布满风霜刻痕和干涸的血迹,左眼被一条脏污的布带蒙住,露出的右眼却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西方遥远的地平线。正是死守疏勒、收拢了部分安西残军的疏勒镇守使——鲁炅!

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校尉,同样满身征尘,嘴唇干裂,眼中布满血丝,手中紧紧攥着一把崩了口的横刀。

“守使…派往北庭、焉耆方向的斥候…还是…一个都没回来…” 年轻校尉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绝望,“东边…通往玉门关的路…被大食人的游骑彻底封死了…我们…我们彻底成了孤岛…”

鲁炅没有回头,那只独眼依旧死死地盯着西方。地平线尽头,尘土似乎比往日更加喧嚣。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平静:“孤岛…就孤岛吧。安西四镇…哪一处…不是孤岛?从怛逻斯…从龟兹…从于阗…一路退到这里…我们…早就没有退路了。”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西方那片飞扬的尘土:“看到了吗?扎马斯(大食呼罗珊军团先锋将领)的鹰旗…又往前挪了五里。他们在磨刀…在准备…给疏勒…最后一击。”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城里的粮食…还能撑几天?”

“…省着吃…最多…七天。” 校尉的声音更低了。

“七天…” 鲁炅喃喃重复着,那只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够了。告诉弟兄们…也告诉城里还活着的百姓…最后七天…把能吃的都吃了…把刀…磨得更快些…”

就在这时!

“报——!!!!”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伴随着杂乱的马蹄声,从城墙下传来!一个浑身浴血、几乎成了血人的唐军斥候,连滚爬爬地从残破的马道上冲了上来!他身上的皮甲碎裂,背上还插着两支断箭,显然经历了惨烈的厮杀!

“守…守使!西边!西边…泥婆罗方向!有…有消息!” 斥候冲到鲁炅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用尽最后的力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和羊皮层层包裹、沾满血污的物件,双手高高捧起!那是一卷…被血浸透了大半的…布帛!

鲁炅的独眼猛地爆发出精光!他一步上前,劈手夺过那卷血布!双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急切地解开包裹的油布和羊皮,展开那卷同样被血染红的布帛!

布帛质地粗糙,显然是匆忙间从军旗或帐篷上撕下。上面用炭灰混合着…似乎是鲜血,写满了密密麻麻、龙飞凤舞、力透布背的字迹!那字迹狂放不羁,带着一种冲天的杀气和无尽的决绝!正是夫蒙灵察的手书!

鲁炅的独眼飞快地扫过上面的内容。随着阅读,他那张饱经风霜、如同岩石般冷硬的脸庞上,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先是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是巨大的狂喜!紧接着,又被一种更加深沉的悲壮和决绝所取代!

“噗通!” 那名力竭的斥候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鲁炅却仿佛没看见。他猛地抬起头,那只独眼中燃烧起前所未有的火焰!他高高举起那卷血书,如同举着一柄可以刺破黑暗的神剑!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城墙上仅存的守军、对着城内翘首以盼的军民,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

“安西军的弟兄们——!疏勒的父老乡亲们——!听着——!!!”

“…夫蒙灵察大帅——!奇兵天降——!翻越天神都畏惧的雪山——!已攻破泥婆罗王都——!斩其伪王狗头——!!!”

“…逻些震动——!吐蕃胆寒——!!!”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残破的城垣上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头那几乎熄灭的希望之火!

“…大帅血书在此——!传令安西——!!!”

“…凡我大唐子民——!凡持此血书者——!”

“…无论军民——!无论胡汉——!无论身在何处——!”

鲁炅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交鸣,带着撕裂长空的决绝:

“…皆可——执——刀——!!!”

“…斩——杀——胡——虏——!!!”

“…以——血——还——血——!!!”

“…以——牙——还——牙——!!!”

“…安西——不——灭——!!!”

“…大——唐——万——岁——!!!”

“安西不灭——!大唐万岁——!!!”

“杀胡虏——!杀——!!!”

残破的疏勒城头,幸存的数百名唐军士卒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怒吼!他们挥舞着残破的兵刃,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必死的决心!城内的百姓,无论是汉人还是归附的胡人,无论男女老幼,也都被这惊天动地的消息和鲁炅那充满血性的咆哮所感染!他们捡起地上的石块、木棍,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那卷浸透了夫蒙灵察和信使鲜血的布帛,在鲁炅手中高高飘扬!如同黑夜中永不熄灭的火炬!它传递的不仅仅是一个胜利的消息,更是一道用血与火书写的、永不屈服的战令!一道点燃整个安西、点燃所有不甘为奴的大唐子民心中复仇烈焰的烽火!

鲁炅猛地将血书交给身旁的年轻校尉,独眼死死盯着西方地平线上那越来越近的、如同黑云般压来的大食军阵,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

“抄录!立刻将此血书抄录百份!不!千份!用最快的速度!绑在箭上射出去!用信鸽!用能找到的一切办法!传遍安西!传向河西!传向玉门关!传向长安——!”

“告诉大食人!告诉所有豺狼!”

“安西的刀——!”

“断了!也要插进他们的喉咙——!”

“疏勒!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潼关·天险雄关·御帐

烛火在巨大的牛皮地图前跳跃,将李琰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地图上,代表叛军的黑色箭头如同毒蛇,死死缠绕着潼关,另一股更粗大的黑色则从河东方向蜿蜒而下,与拔野古、回纥的红色狼头鹰旗纠缠在一起,箭头隐隐指向潼关侧后。整个关中的形势,危如累卵。

李琰负手而立,眉头紧锁。他不再是刚穿越时那个带着后世记忆却有些迷茫的青年。战火的淬炼,帝位的重压,无数将士的鲜血,早已将他打磨得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内敛却寒气逼人。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铺着虎皮的帅案,发出沉闷的声响,脑海中飞速运转着后世的知识和眼前的困局。

缺粮…河东苏定方被史思明和胡虏联军拖住,沁水仓被焚,王思礼奇袭虽胜但生死不明…蒲州…张巡…李琰心中一痛,虽未得确切消息,但来自后世的记忆碎片和前线零星的噩耗,让他对蒲州的结局有了不祥的预感。内忧…张皇后那毒妇必然借机生事…婉儿…想到上官婉儿在灞上独自支撑,还有那个无人知晓的秘密,李琰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外患…吐蕃、拔野古、回纥蠢蠢欲动…

“陛下,夜深了,您…” 老太监高力士的声音带着忧虑,在帐外响起。

“进。” 李琰的声音平静无波。

高力士躬身入内,脸色凝重,手中捧着一个极其小巧、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铜管。“陛下,长安…婉儿待诏…八百里加急密信。”

李琰眼中精光一闪,接过铜管,挥手示意高力士退下。他迅速剔除火漆,抽出里面卷得极紧的薄绢。娟秀而略显凌乱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帘,正是上官婉儿的手笔!内容不多,核心只有两点:

1. “灞上青苗已破土,虽经霜寒,其志弥坚。” —— 这是隐晦告知孕事已稳,她决心已定!

2. “北风骤紧,雀鸟欲争巢于檐下,然鹰隼盘旋于外,或可驱雀而惊隼。” —— 这是献策!利用拔野古阿史那敏与回纥移地健之间本就存在的猜忌,制造矛盾!阿史那敏是“雀”,急于在河东筑巢;移地健是“隼”,野心勃勃想攫取更多;而唐军,就是那驱赶“雀”、惊扰“隼”的猎手!具体操作,婉儿暗示已有腹案,需借李琰之威名,以天子密旨形式,授予她临机决断之权!

李琰的目光死死钉在第二点上,手指在“驱雀而惊隼”几个字上重重划过!好一个上官婉儿!身处漩涡中心,心系全局,竟能想出如此釜底抽薪的离间毒计!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内政之才,而是洞察人心、纵横捭阖的顶级权谋!

\"阿史那敏要为父报仇,夺回范阳,必急于在河东站稳脚跟,这是她的“雀性”。移地健年轻气盛,野心勃勃,想重现回纥汗国辉煌,又忌惮拔野古坐大,这是他的“隼性”。两人会盟白狼水,看似联盟,实则各怀鬼胎,互相提防…\" 李琰的思维如同精密的齿轮飞速转动,结合后世对游牧民族习性、部落矛盾的理解,瞬间推演了无数可能。\"若此时,让婉儿假借我方之手,“泄露”一份足以证明阿史那敏意图独吞河东、甚至背刺回纥的“密约”给移地健…再伪造几起拔野古部“误伤”回纥粮队的“意外”…以移地健的多疑和阿史那敏的刚烈…\"

一个极其大胆、环环相扣的计划雏形,在李琰脑海中迅速成型!风险极大!一旦失败,可能促使胡虏更快合流!但收益…足以撬动整个北疆战局!

“来人!” 李琰猛地转身,声音斩钉截铁!

“陛下!” 帐外亲卫应声而入。

“取朕的玉玺!黄绫!朱砂!” 李琰语速极快,“再传哥舒翰、李光弼二位将军,速来御帐议事!要快!”

就在李琰准备奋笔疾书,授予上官婉儿这柄“双刃剑”般的权柄时——

“报——!!!!!!”

一声凄厉到几乎破音的嘶吼,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和甲胄碰撞声,由远及近,如同炸雷般在御帐外响起!

“八百里加急——!安西——!安西军情——!大食——!大食叩关——!!!”

“轰!” 李琰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手中的紫毫笔啪嗒一声掉落在黄绫上,溅起一片刺目的朱砂红点!他猛地抬头!

帐帘被粗暴地掀开!一个风尘仆仆、浑身浴血、几乎看不出人形的驿卒,在两名亲卫的搀扶下,踉跄着扑了进来!他背上插着几支折断的羽箭,胸口剧烈起伏,口中不断溢出带着泡沫的血沫,显然已是强弩之末!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李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中一个同样沾满血污、用火漆封着的铜筒高高举起!

“…疏勒…鲁炅守使…拼死…传讯…”

“…夫蒙…夫蒙将军…奇袭…泥婆罗…成…功…斩…王…”

驿卒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破旧的风箱。

“…然…然…”

他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剧烈抽搐,眼神开始涣散,最后几个字,却如同用尽生命嘶吼出来:

“…大食…呼罗珊总督…阿布·穆斯林…亲率…十万…东征军…已…破怛逻斯…故垒——!!!”

“…兵锋…直指…安西…四镇——!!!”

“…疏勒…危…在…旦…夕——!!!”

话音未落,驿卒高举铜筒的手臂颓然垂下,气绝身亡!那沉重的铜筒“哐当”一声,掉落在御帐冰冷的地面上。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哥舒翰和李光弼刚刚赶到帐外,恰好听到了这最后的噩耗,两人脸色瞬间煞白!

李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缓缓低下头,看着地上那卷染血的黄绫,看着那滴落的朱砂如同心头淌下的血。他看着那滚落在地、沾满驿卒鲜血的铜筒。东方的危机未解,西域的丧钟又已敲响!十万大食东征军!这几乎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李琰的眼中,那最初的震惊和痛楚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般的冷静,以及…一丝穿越者特有的、超越时代的决断!

他猛地弯腰,捡起地上的铜筒和紫毫笔!看也不看那死去的驿卒,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火焰,射向帐外呆立的哥舒翰和李光弼!

“哥舒老将军!李将军!进来!”

他的声音,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种掌控全局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安西之危,亦是全局之危!大食东来,胡虏岂能无动于衷?此非绝境,乃…变局之机!”

他大步走回帅案,将染血的黄绫铺开,沾满朱砂的笔锋悬停其上,目光如电:

“传朕旨意!”

“…第一道:授予上官婉儿临机专断之权!依其‘驱雀惊隼’之策,放手施为!所需一切,潼关、长安,倾力配合!朕…只要结果!”

“…第二道:飞鸽传书河西、朔方!命郭子仪分兵一部,精锐轻骑,不惜一切代价,打通玉门关至安西通道!接应鲁炅!传递血书!告诉安西军民!朕…与他们同在!朝廷…没有忘记他们!”

“…第三道:”

李琰的笔锋重重落下,在黄绫上划下力透纸背的字迹,目光投向西方,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

“…将此驿卒带来的…夫蒙灵察攻破泥婆罗、斩杀其王的消息…还有大食十万东征军叩关的‘噩耗’…”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危险的弧度:

“…一并‘泄露’给…拔野古的阿史那敏…和回纥的移地健!”

“…朕…倒要看看…”

“…这群各怀鬼胎的豺狼…”

“…听到后院起火…还能不能…安心在朕的门口…磨牙——!”

三道旨意,如同三道撕裂黑暗的闪电!将东方的危局、西域的绝境、宫廷的暗涌,以及胡虏的野心,瞬间串联!一场以整个天下为棋盘的、更加凶险也更加宏大的博弈,在李琰这冰冷而决绝的意志下,悍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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