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耀城,银辉宫。
巨大的星图在穹顶缓缓流转,象征十二元素领地的星辰光点明暗不定,其中裂阳谷的光点刚刚从狂暴的血红转为柔和的湛蓝。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冻结的寒潭。
皇帝蚀月·银辉端坐于皇座之上,苍老的面容刻满岁月与威压的痕迹,银灰色的眼眸深邃难测,凝视着下方单膝跪地的夕颜和静立一旁的叶枫。两侧,身着各色元素法袍的长老们面色各异,惊疑、愤怒、忌惮、审慎交织在空气中。
“……故此,叶枫虽身负窃取圣石之罪,然其功绩亦撼天动地,裂阳谷伪核之祸,若非其力挽狂澜,天枢界危矣!”夕颜的声音清越如冰玉相击,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今大陆失衡,地脉哀鸣,十二领地皆待梳理。其‘元素谐律’之力,乃唯一可解此劫之钥。儿臣以性命及长公主之位担保,请父皇及长老院,授叶枫以‘巡界安抚使’之权,持御令,通行十二领地,梳理地脉,调和元素!”
“荒谬!”一个身着赤红法袍、须发如火的长老猛地踏前一步,正是代表炎烬峡谷利益的焱炽长老。他指着叶枫,怒声道:“陛下!此子窃取本源圣物,乃不赦之罪!其力量诡异莫测,裂阳谷那伪核失控,焉知不是他暗中催动,演一出救世大戏?让他执掌梳理地脉之权,无异于将整个大陆命脉交予一个不可控的异端之手!我炎烬领第一个不服!”
“焱炽长老此言差矣!”星穹大师的声音响起,他虽面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如星辰,“裂阳谷伪核失控,能量波动纯粹源于叶枫修复时留下的本源烙印,与蚀日秘会或任何外力无涉!其失控蜕变,是力量无主后自然演化的恶果!若非叶枫及时以‘谐律’之力化解,将其重新归源,此刻我等皆已是那伪核腹中之食!老夫亲历全程,愿以毕生名誉及星辰法杖为证!”
“哼,名誉?星穹,你被他的力量迷惑了!”一位笼罩在土黄色光芒中的磐岩长老瓮声开口,代表磐石之环的利益,“即便他化解了伪核危机,又如何证明他梳理地脉不会埋下更大隐患?自然之石失窃,失衡加剧,皆由他而起!焉知这不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够了!”
皇座之上,蚀月·银辉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银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瞬间压下所有争论。他缓缓起身,银灰色的眼眸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落在叶枫身上。
“叶枫。”皇帝的声音毫无波澜,“抬起头来。”
叶枫依言抬头,琉璃色的眼眸平静无波,迎向那两道审视的目光。没有畏惧,没有辩解,只有一种历经风暴后的深邃与坦然。
“夕颜以命保你,星穹以誉证你。裂阳谷之危,朕已知晓。”皇帝缓缓道,“然,窃石之罪,不可不究。失衡之责,亦不可不明。”
他走下皇座,一步步来到叶枫面前。强大的皇者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笼罩下来。叶枫身形未动,周身那无形的谐律领域微微流转,将威压消弭于无形。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异芒,停在他面前一步之遥。
“朕问你,你体内之力,源自自然之石与那幽暗宝石的融合,此等力量,可曾真正稳定?伪核之变,是否预示着你自身亦有失控之危?”皇帝的问题直指核心,冰冷而致命。
叶枫沉默片刻,琉璃色的眼眸中光华流转,坦诚道:“陛下明鉴。两种本源之力相生相克,融合之路如履薄冰。伪核失控,确是我当时掌控不足、本源烙印不稳所种之因。然经裂阳谷一役,破而后立,我已明悟‘谐律’之道,此境虽非永恒稳固,但已非昔日可比。我无法承诺永无失控之险,但可保证,若真有那一日,夕颜殿下的剑,星穹大师的星辰,乃至这天地间的谐律本身,皆是我失控前最后的防线。而我此行梳理地脉,调和大陆秩序的过程,亦是我自身力量进一步稳固与升华的必经之路。”
他的回答没有华丽的保证,只有残酷的坦诚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
大殿内再次陷入死寂。长老们面面相觑,皇帝的目光则更加深沉。
良久,蚀月·银辉缓缓转身,走回皇座。
“拟旨。”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叶枫,身负窃取圣石重罪,本当诛绝。然念其救世之功,裂阳谷、晶耀城、霜语领、炎烬峡谷、风语草原皆赖其力得存,且身负调和大陆失衡之唯一希望,特赦其死罪。”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下方众人,最终落在叶枫身上。
“授‘巡界安抚使’之职,赐‘紫绶星纹’御令,代天巡狩,梳理地脉,调和十二元素领地!各领地领主、守备军,皆需无条件配合,违者视同叛界!”
“然,”皇帝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寒冰裂开,“此赦此权,皆系于其救世之功。若其梳理过程中,因私失控,祸乱一地,或最终无法解决失衡根源,则前罪并罚,罪加一等,当受‘蚀月之噬’,神魂俱灭!夕颜、星穹,尔等之担保,亦同罪!”
“臣领旨!”星穹大师与夕颜同时躬身应命。
叶枫亦躬身行礼:“谢陛下恩典。叶枫定不负所托。”
皇帝微微颔首,一卷流转着星辰光泽、边缘镶嵌深紫绶带的御令卷轴,由侍从官郑重交到叶枫手中。入手微沉,带着皇权与责任的重量。
巡界之旅,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