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舰在时空乱流的绞杀中持续呻吟,青铜筋骨扭曲的锐鸣与龙骨垂死的悲鸣交织。墨九霄立于破碎的舷窗框架前,弑神记忆的冰冷碎片沉坠于识海——时间琥珀非是秘境,而是囚禁过时砂巨神的域外牢狱。魔女所求,非门后的世界,而是那座监狱的权柄。焦尾琴残弦的震颤已止,蛰伏于心口裂痕深处,唯余舰体表面暗金时砂流淌的粘稠声响。
便在巨舰翻滚着即将被一道幽绿湮灭乱流吞没的刹那——
墨九霄脊背星轨刻痕骤然灼亮。并非自主激发,而是被某种外来的、冰冷的引信点燃。那源自琥珀囚笼残影的第九窍污染密文景象,于识海中猛烈翻腾,其核心的暗红微芒如同活物搏动,与星轨产生强制共鸣。剧痛如烧红的铁链勒入骨髓,他身形不受控地前倾,双手猛地按上灼热的控制台边缘。
“主控权移交龙骨自主!”他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冷硬,不容置疑。幸存的偃师们挣扎着执行最后指令,青铜闸阀在粘稠时砂侵蚀下艰难转动。
巨舰深处,初代星槎龙骨爆发出最后的、近乎自毁的共鸣。幽蓝能量不再试图稳固舰体,而是尽数灌注于尾部推进阵列。阵列青铜喷口在乱流撕扯下早已变形,此刻强行过载,喷吐出混杂着金属熔渣与幽蓝光流的狂暴吐息。
嗡——轰!
庞大舰体在湮灭乱流触及的前一瞬,如同被巨弩射出的钝矢,硬生生撕裂了粘稠的时空泥沼,朝着暗红虫洞加速坍缩的核心——那魔女金簪刺入后留下的、最不稳定的空间皱褶——决绝地撞去!
这不是突入,而是孤注一掷的脱离。利用虫洞崩塌时最剧烈的空间曲率,借力脱离这坟场。
舰首狠狠扎入那片沸腾的暗红皱褶。预想中的解体并未发生,空间在此处薄脆如琉璃。巨舰如同烧红的刀刃切入冻油,舰体表面的暗金时砂被狂暴的空间法则瞬间剥离、汽化,发出密集的嗤响。剧烈的颠簸中,舷窗外不再是癫狂的色彩乱流,而是急速流动、拉长的暗红与幽暗的混色光带,仿佛坠入一条由腐败血浆与凝固夜色铺就的甬道。
就在舰尾即将完全没入皱褶的瞬间——
一点凝练到极致的暗红流光,自那沸腾皱褶的最深处,如同毒蛇的舌信,无声无息地电射而出!其速超越感知,无视了舰体厚重的防御与混乱的能量场,精准地穿透了破碎的舷窗,无视了墨九霄的护心甲胄,狠狠钉入他心口那道深可见傀心的裂痕!
噗。
微不可察的轻响。
墨九霄身躯剧震,按在控制台上的双手指节因骤然袭来的冰冷而瞬间惨白。那不是物理的冲击,而是一种源自本源的、阴寒彻骨的侵蚀感。仿佛一捧来自九幽最底层的玄冰,顺着裂痕浇灌进他的傀儡核心。
暗红流光没入心口后并未消散,而是迅速凝结、延展。无数道细如发丝、却凝实无比的暗红纹路,如同活物的根须,沿着裂痕边缘向傀儡心深处疯狂蔓延、扎根。每一道纹路的末端,都闪烁着一点与那第九窍污染密文核心同源的、凝固的暗红微芒。
魔女植入的傀心魔种。
这魔种并非立即爆发,而是如同潜伏的毒蛊,冰冷地蛰伏下来。其蔓延的暗红纹路,竟与墨九霄脊背透出的星轨光纹产生了某种诡异的纠缠。星轨灼亮的银白光痕中,丝丝缕缕的暗红细线如同寄生藤蔓,缠绕而上。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魔种扎根的核心——那心口裂痕的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小的、由暗红纹路自发勾勒出的立体符文雏形,正悄然浮现。
那符文形态扭曲,带着向内螺旋的回溯轨迹,核心一点暗芒深邃如血渊——正是第九窍密文的雏形。然此刻,这雏形非由墨九霄自身领悟所生,而是被魔女魔种强行催发、污染、烙印于其本源之上的诅咒之印。
舰体猛烈一震,彻底穿透了空间皱褶。舷窗外流动的暗红与幽暗光带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相对平静、却依旧漂浮着稀薄星骸的陌生宙域。巨舰依靠惯性滑行,尾部推进阵列彻底熄灭,冒出滚滚灼热的金属蒸汽。主控舱内一片狼藉的寂静,唯有能量泄漏的嘶嘶声与金属冷却的呻吟。
墨九霄缓缓低头,看向自己心口。衣甲无痕,但裂痕深处那冰冷的魔种蛰伏感,脊背星轨中缠绕的暗红细线,以及傀儡核心内那枚悄然成型的、暗红流转的第九窍雏形符,如同最深的寒毒,已无声无息地蚀入命脉。魔女离去,不仅留下了指向囚笼的图,更将开启囚笼的、淬毒的钥匙,亲手塞进了追猎者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