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嘉佑走回客厅，在满室的黑暗里，他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直到第一束阳光透过白色窗纱洒到身上，他才起身走向客房的浴室，洗掉满身的烟酒味。
等他收拾好自己，阿杰发来消息说他已经在楼下等着。
抵达机场，林昭早就在那儿候着了。
眼睛里的血丝，眼下乌青的黑眼圈，再加上没什么气色的脸，让边嘉佑的状态看起来很差。
“老板，您昨天没休息好吧？”林昭找候机室的服务人员要来一杯热咖啡，递到边嘉佑手边。
咖啡的香味稍微让边嘉佑清醒了一些，他的太阳穴还在一阵阵地胀痛，想来是昨天着了凉。
“对方的资料你都准备好了没？”边嘉佑计划为‘天际壹号’引进一线的高端奢侈品牌，其中之一就是法国百年老品牌——panthéra。
为了表示诚意，他决定亲自跑一趟对方设在m城的亚洲总部。
林昭做事一向靠谱，他拍了拍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放心吧老板，全部整理得仔仔细细。”
边嘉佑点了点头，趁着离登机还有半个小时，他闭上眼睛，再抓紧休息一下。
林昭还是不放心，从随身行李里翻出了额温枪，‘滴’地对着边嘉佑的额头来了一下。
“老板，你在发高烧！”林昭看着数字显示38.8，还好他随身的行李里携带着急救药品。
边嘉佑接过林昭递来的退烧药，就着手边剩余的半杯咖啡吞了下去：“小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一登机，林昭立刻找来空姐，把自己升到了头等舱，他实在担心边嘉佑，必须待在能够得着他的地方。
退烧药的副作用是嗜睡，边嘉佑叮嘱林昭半个小时以后把自己叫醒。
时间一到，边嘉佑立刻进入工作状态，仔细研究起品牌方的资料以及近年来的选址版图。
一下飞机，边嘉佑已经完全看不出任何身体不适，整个人潇洒利落，恢复了职场上那副坚不可摧的上位者姿态。
当地的办事处派车来接，直接将边嘉佑和林昭送往对方公司总部。
‘天际壹号’是S城的大动作，因此品牌方也很看重边嘉佑这次的拜访。
双方原本就有合作意愿，外加边嘉佑的确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半天的会议下来，虽然合作还没有最终敲定，也已经基本达成了合作意向。
“边总，”走出会议室，panthéra的品牌总监赵四海，笑着迎了上来，“您这次特意过来，公司派我作为代表，务必要将您招待好。”
既然是工作场合的宴请，自然少不了要喝酒。
林昭跟着边嘉佑走进包厢，一眼就看到桌上的酒瓶，红的、白的、啤的一应俱全。
他忍不住去瞥边嘉佑，宿醉加上发烧，还高强度地开了一天会，现在这会儿还得继续喝，他真担心边嘉佑扛不住。
一入座，赵四海就拿起一瓶已经打开的红酒，亲自替边嘉佑的玻璃杯满上：“边总，您先来点红酒开开胃？”
虽然是法国品牌，到了国内，社交场合的那一套就本土化了。
赵四海坐上这个位置，应酬是必不可少的。这么多年来，他深谙酒桌文化，本人更是酷爱喝酒。
一顿饭除了刚开始时还有些拘谨，随着酒精作用的挥发，赵四海很快就坐到边嘉佑的身旁，和他勾肩搭背起来：“边总，您放心……这个合作，一定、一定没问题！”
他举起自己的杯子同边嘉佑的碰了一下，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将空酒杯翻转过来晃了一晃。
意思很明显——轮到边嘉佑了。
饶是林昭陪着赵四海一起喝，边嘉佑还是免不了被灌了不少酒。
到底不是铁打的身体，边嘉佑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赵四海的肩表示要失陪一下，便大步往外走去。
边嘉佑的脚步很快，等林昭跟到洗手间门口，已经听到里面传来呕吐声。
他赶忙进去，只见边嘉佑撑在水池的大理石台面上，两条腿已经有几分要站不住的样子。
“老板，你是不是很难受？”林昭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把池子里的脏污冲洗干净，转过身去扶边嘉佑。
边嘉佑推开他，就着水龙头里的凉水漱了口又洗了把脸，衬衫的领口和袖口都被水溅湿，看起来有些狼狈。
“没事，我估计赵四海也差不多该倒了。”洗完脸，边嘉佑的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靠着墙站定，“有烟没？”
边嘉佑接过林昭递过来的烟衔在唇间，林昭凑近去替他点上了火。
“老板……”林昭想到前面阿杰打来的那通电话，犹犹豫豫地不知该不该现在提起。
“有话就说。”边嘉佑叼着烟，瞥了他一眼。
“阿杰说悠悠不肯回黄金湾……她说既然您出差，她也没必要回去了。等您什么时候回去了再说……”
阿杰不敢拿白悠悠怎么样，只能第一时间汇报给林昭。
边嘉佑冷哼了一声，随即猛吸了一口烟，辛辣刺激的气体瞬间大量涌进他的肺里，激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他把吸了大半的烟扔到地上，用皮鞋踩灭，声音平淡无波：“知道了。”
林昭跟在边嘉佑屁股后面走回包厢，果然看到赵四海已经趴在桌子上，整个人醉得不省人事。
“边总，赵总喝多了，您看要不我们今天就到这儿？”赵四海的助理是个戴眼镜的小伙子，正打算扛起赵四海。
“好，今天谢谢你们的招待，快送赵总回去吧。”边嘉佑其实也没比赵四海好到哪里去，他现在只想快点回酒店洗个澡躺下。
助理扛着赵四海前脚一出包厢，边嘉佑和林昭也打道回府。
“林昭……”坐在副驾的林昭突然听到后座的边嘉佑低声叫了他的名字。
林昭以为边嘉佑又不舒服，立刻转过身去：“怎么了，老板？哪里不舒服吗？想吐的话，我这里备着袋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这是临出饭店的时候他特意要来的，生怕回去的路上边嘉佑又吐。
边嘉佑看了眼他撑开的塑料袋，笑了：“不是这个，今天多亏你了。”
如果没有林昭，今天这一天，他会更难。
他是幸运的，有林昭一个这么妥帖的秘书，该他做的，不该他做的，他都能做到令自己称心。
林昭受宠若惊地看着边嘉佑，忍不住傻笑：“老板，您这是什么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对我这么好，我就算给您做牛做马也……”
边嘉佑不爱听这些马屁，笑着打断他：“行了，闭嘴吧。”
终于回到酒店，林昭走在边嘉佑身边，低头确认着明天的行程。
迎面走来一个女人与他们擦肩而过，走出去没两步，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喊：“边嘉佑？！”
边嘉佑脚步一顿，林昭也跟着他一起回过头去。
那个年轻女人脸上的惊讶转为惊喜，她快步走到两人面前，指着边嘉佑：“边嘉佑？!真的是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陈秋天！”
边嘉佑的视线停留在女人的脸上片刻，终于将她的脸同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影子重合在一起，他有些不可置信：“陈秋天？!你……”
他吞下去的另外半句是，你整容了？
陈秋天也是德川高中的，过去是个假小子，与眼前女人的形象大相径庭。
“你微信多少？我加你。”陈秋天赶着出门办事，一时半会儿没法和边嘉佑这个老同学叙旧。“你和其他老同学还有联络没？”
边嘉佑略作沉吟，淡淡地回答：“没有。你呢？”
“我也没和什么人联系了，除了悠悠。”陈秋天曾经是白悠悠的闺蜜，大学的时候陈秋天考去了外地，白悠悠也因为当年的事情有意疏远过去的同伴。
两人虽然偶尔还是会联络，远不如过去那样亲密了。
陈秋天看了看时间，把手机收回包里：“我下个月就回S城了，到时候约你和悠悠一起出来叙旧！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