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壮,偏心也得有个度吧?你给她们的苹果为什么比别人的红,比别人的大?“
姜海棠的手指骤然收紧。
熟悉的尖细嗓音让她忍不住蹙眉。
转身便看见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粉红色外套,踩着小皮鞋的梁素雅眼神淬着毒似地盯着她。
已经走到五米开外的两个女工闻声折返,网兜里的苹果晃荡着。
她们眯起眼睛反复打量姜海棠手中泛着光泽的苹果,又低头瞅瞅自己袋子里的。
明明都是同一筐里拿出的,可在梁素雅笃定的语气里,原本差不多的苹果仿佛都生出了阶级差异。
排队的人群骚动起来,有人踮脚张望,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如同涨潮的海水漫过来。
“梁素雅,眼睛不好就去医院治。”姜海棠捏紧手中的网兜:“别无事生非挑拨离间,破坏同志之间的关系。”
她刻意加重“同志“二字,余光瞥见梁素雅脸色越发狰狞。
王大壮气的脸色通红,大手捏着的一颗苹果很快变形。
“我怎么偏心了?梁素雅,你要是说不出个道道,别怪我向上级反映!”他高举手中的苹果高高举起:“大伙都来评评理,这苹果到底哪不一样?“
梁素雅冷笑:“一张票领两份苹果,这不是搞特殊化是什么?”
她故意拖长尾音,引得周围人倒抽冷气。
人群中果然响起疑惑的议论:“不都是一张票一份福利?姜海棠的这袋子苹果就是比别人的多。”
“听说厂长特别稀罕她,会不会......“
“你可别瞎说,厂长稀罕姜工,那是姜工有能耐,懂技术。”
……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话,王大壮涨红了脸:“梁素雅,为了这批苹果,我昨天在仓库搬了整整三小时!竟然被你这么污蔑,你居心何在?”
“你搬苹果是你职责所在,多给姜海棠发福利就是你的不对。”
“你蠢还是我傻?厂里允许代领,你不知道吗?姜工给了我两张票,我给她两份福利,不合适吗?”王大壮立即反驳。
梁素雅对姜海棠恨之入骨,她觉得自己遭遇的所有不幸都是因为姜海棠。
因为姜海棠,李胜利被降职,她被人笑话,现在连二叔都被牵连调查。
她不求自己过的好,只求姜海棠过的不好。
姜海棠冷冷地说:“你信口开河污蔑同志,是政工科思想汇报做的不够吗?”
这话像根钢针扎进梁素雅的心里,她瞬间变了脸色。
在政工科写检查的屈辱记忆翻涌上来,她脖颈暴起青筋:“姜海棠,你别太过分!你就是个贱人,勾搭陆厂长欺负我.....“
许是真觉得委屈了,梁素雅眼泪不由的落下来。
“我知道,你因为李胜利和我结婚对我心有不满,可感情的事,不是人能控制的,姜海棠,还请你饶了我和李胜利好吗?”
“哪怕看在你因此得了一份工作,拿了胜利给你的一千多块钱的份上,也不要再针对我们,各自过日子不好吗?”
周围人听到姜海棠拿了李胜利一千多块钱,瞬间心里的天平就偏了。
“你刚从西湖出来的,绿茶味道这么重?”
姜海棠这话,梁素雅没听懂。
“你口口声声说,我得了工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的工作是你给我的。”
“还有那你口中说的一千多块钱,那不是李胜利给我的补偿款,是我这些年给李胜利养老娘和弟妹的欠款。”
“你们伤害我,到现在为止,不要说赔偿补偿,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反而处处针对我。梁素雅,你和你们梁家人做的那些事,需要我一件件地说一遍吗?”
原本差点被梁素雅带歪的人被姜海棠这么一提醒,想起来了,姜海棠的工作,可是她凭本事考上的。
而且,好像真的是梁素雅和梁家在针对姜海棠。
“梁素雅真是太恶心了,误导我们,我差点以为他们真的给姜工赔偿了一千多块钱,原来是还债还了一千多。”
“真恶心,抢了别人的男人,还处处针对,就最近这些天,姜工被针对多少回了?”
“姜工这个人真不错,厂里库房着火,她能不顾安危冲进去救人救火,光这一点,我老刘就佩服她。”
“要不是她,王秀红就活不了了,姜工虽然是女的,可她是这个。”有人伸出大拇指夸赞。
周围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最起码足够梁素雅听到了。
“姜海棠,你胡说八道,乡下地方,怎么可能花这么多钱?你就是讹诈!”梁素雅才不想承认。
她始终都觉得,那些钱,不应该给姜海棠。
那些都是她的,都应该是她的。
“梁素雅,李胜利退伍假死到你们结婚,四年零五个月,是我在养活他们一家人。”
“他妈瘫痪在床,不光不能干活,吃喝拉撒都要我伺候。他弟弟妹妹要上学读书,不光帮不了家里,还要花钱,你自己算算。”
“李胜利一个月工资六十五块钱,一分都没有给家里,你婆婆和小叔子小姑子能活下来,全靠我。”
“你们是怎么对待我这个恩人的?是诋毁污蔑?是处处针对,还是挑拨离间?”
姜海棠每一句话都说得有理有据,足以让其他人听清事情原委。
“他们也是你的家人!你照顾他们不应该吗?”梁素雅歇斯底里。
“我的家人?梁素雅,你自己相信吗?你和李胜利的打算以为我不知道吗?不过是想让我留在乡下,帮你们照顾瘫痪在床的老太婆,好让你们在城里舒舒服服生活。”
“你胡说,我没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