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兰和谢云到养马场后,管事的给两人安排了喂水和打扫马厩的工作,这些常年在沙漠里奔跑的马更加耐旱,只用中午添一道水就行了,马厩则是早晚都要打扫一遍。
不过相比于在矿山里挖矿要轻松许多,而且伙食也要好很多,和在侯府里自然不能比,不过填饱肚子没多大问题,住的也有提升,她和谢云一人一间屋子。
谢云的伤口还刚结痂,还不能干活,姜兰让他好好养伤,而且她现在干的活也不累,除了她,还有四五个喂马的,平摊到她头上的活也不多,谢云心里十分惭愧,感觉自己像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一样。
尤其是当他看到姜兰顶着头顶的大太阳费力地拎着水桶往马厩去添水时,惭愧得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没脸见人了,当他跑过去要帮她时,还没跑几步就扯动了伤口,姜兰连忙放下水桶过来扶他回去歇着,当查看他的伤口时,发现又裂开往外渗血了,连忙给他上药。
谢云更加惭愧了,觉得自己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只会给她添麻烦,感觉自己跟个拖油瓶一样。
“当初我要是听你的话回家去了,现在也不用你这个当妹妹的来照顾我,表哥我真是太没出息了。”他用轻松的语气调侃自己道。
“其实表哥能陪着我来,我心里是高兴的。”姜兰也调侃自己道,“要不是一路上有表哥在,我说不定早就哭鼻子了。”
谢云重新振作精神,拍着胸膛保证道:“兰妹妹放心,我肯定帮你把妹夫一块带回去。”
姜兰却垂下了眼睫,神色暗淡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带他回去了,理智上她知道不能让他回去,感情上又割舍不下,想和他多待一些时间,现在却只能在这里喂马,也不知道下次再见到他又是什么时候,要是十天半个月都不来,她也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现在距离三个月的期限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她再等半个月,若是他不出现,她就要开始想办法回去了。
虽然她没明说,但谢云从她的情绪中也察觉到了她在担心什么,豁然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相信凡事都有办法解决,有时看似困境,但亦有绝处逢生,兰妹妹不必过多苛责自己,量力而行,尽力而为,剩下的,”他抬头看了一眼,“就交给老天爷吧,天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
姜兰点了点头,也抬头看向天空,思绪飘向遥远的天际,不知她大哥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人为难…….
傍晚,姜兰一个人在打扫马厩,管事的和其他人都歇着去了,管事的在屋里吃着皮薄汁多的大西瓜,其他人围在一块在玩骰子。
打扫完一间马厩后,她出来扯下围在脸上的白巾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歇了会儿后准备再去打扫下一间,听见有人低声喊了她一声夫人,她回头一看果然是凌风。
“这是夫人要的金疮药粉。”凌风从怀里掏出两瓶药粉递给姜兰,这是昨天他送两人来养马场时姜兰问他要的,因为她带的那瓶药粉已经快用完了。
路上凌风也给两人说了一下养马场的情况。
里面养了二十多匹马,都是祁无寒亲自挑选的,有管事一人,养马的有五人,管事的爱贪点小便宜,除此之外倒没什么大毛病,做事还算公道,只要两人守他的规矩,对方也不会刻意为难。
“夫人在这儿还好吗?”
“嗯,没人为难我和表哥。”
“那夫人还缺些什么,属下明天再送过来。”
姜兰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问道,“侯爷经常过来吗?”凌风摇了摇头,她的眼神黯了几分,又打起精神道,“那你快回去吧,别被人发现了。”
…….
第二天上午,祁无寒过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女人。
那儿女人靠在软轿上,穿着一袭神秘妖娆的紫色纱裙,容貌半掩在纱帐后,露出雪白的皮肤和艳丽的红唇,仅仅是一瞥,便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媚骨天成的风情万种。
随行的宫女就有十来人,一看便知身份尊贵,得罪不起。
管事的连忙跑过来迎接,一脸小心翼翼又殷勤谄媚的样子。
“马都在这儿了,娘娘自己挑吧。”祁无寒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漠。
“太子殿下还真是不近人情,本宫只好去求陛下了。”那声音跟蜜糖一般,又娇又媚,听得人骨头酥软了,当那只比水葱还要白嫩的纤纤玉手轻拨开纱帘,露出一双妩媚至极的眼睛,要是被那双眼睛看上一眼,仿佛连魂都会被勾走。
这位便是北漠宠妃,雪妃娘娘,容貌冠绝六宫,看着很是年轻,差不多二十出头的样子,但论手段,后宫无人可敌。
让祁无寒陪她来选马便是她给陛下吹的枕头风。
随后管事的又连忙跑去马厩把马牵过来给雪妃看,姜兰正在打扫另一间马厩里,见管事的匆匆跑过来牵走一匹马,她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从一群人中一眼就锁定了祁无寒的脑袋,然后看见从轿子里下来一个一袭紫衣的女人,心中警铃大作,迫切想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然后姜兰又看见那个女人伸出一只手像是要祁无寒扶她上马,手里的扫帚把都要被她握断了,她死死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眼神里的幽怨都能实质化了。
像是感觉到了某种强烈的视线,祁无寒往她那边扫了一眼,姜兰把脑袋一偏,一副“谁理你”的赌气样子。
“这匹马烈性难驯,娘娘驾驭不了。”他一边说道一边绕着马走开,绕到了另一侧。
雪妃勾起艳丽的红唇轻笑道:“这天下就没有驯服不了的男人,也没有驯服不了的烈马,殿下想试试吗?”
祁无寒反问道:“父皇也是吗?”
“陛下是天子,自然不可与一般男子相提并论。”说到这儿雪妃又朝他走了过去,姜兰手里的扫帚把再次攥紧起来,她伸出手,手指顺着马的鬃毛轻抚了一下,马就躁动起来,管事的连忙把马拉住,雪妃看向祁无寒,媚眼如丝,语气暧昧道,“不过,本宫觉得殿下比这匹马更难驯服。”
姜兰努力竖起耳朵想听清两人到底在说什么,可惜一个字也听不到,这要是之前他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这样,她非得让他睡三个月的书房不可!
“娘娘错了,只有畜生才能被驯服。”他微微倾身,在雪妃耳侧低声说道。
姜兰见他竟然主动靠近过去说悄悄话,气得扭头就走,嘴里嘟嘟囔囔,骂骂咧咧,到了马厩后面她啪地一下将扫帚使劲打在地上,“负心汉,打死你,这么快就变心了,好,那你就留在这儿享齐人之福,我回去就改嫁!”
……
不知过了多久,等祁无寒站在她面前时,姜兰双手抱膝蹲着,跟个自闭的小蘑菇一样。
看着她这么消沉的模样,他心里有丝异样。
当她看到面前多了一双脚,缓缓抬起头,瞄了他一眼就把脑袋偏过去,拿后脑勺对他,嘴里嘀咕了一声。
祁无寒隐约听到了负心汉三个字,微勾了一下唇角,问道:“孤怎么就成负心汉了?”
姜兰闷不吭声,连后脑勺都透着一股倔强。
要是换做别人这副不讲理的样子,他早就抬脚走了,一句废话都懒得说,但看着她这副不理人的样子,他倒是有点耐心,“你不是都看到了吗,孤干什么了?”
“你跟她卿卿我我。”姜兰赌气道。
祁无寒也是觉得有点好笑了,突然弯下腰,嘴角勾起丝笑,带着一丝玩味道,“吃醋了?”
姜兰刷地抬起脑袋,正好与他四目相对,两人离得很近,再往前一点都能亲到了。
蓦然间四目相对,祁无寒愣了一下,姜兰也愣了一下。
蓦然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击中了一下,他看着那双清美的眼眸,好像在哪儿见过,一丝熟悉的感觉在心底暗涌,微微搅乱他的心,下一刻便被一股冷漠而冰凉的情绪覆盖。
他收回视线,转过身道,“孤做什么事不需要向你解释。”说完就抬脚走了,刚走两步就被姜兰抓起一把沙土砸到背上,他神色一冷,当回头对上她那双倔强又闪着泪光的小哭包眼神,本来冷厉的眼神收敛了几分,转身走了,像是自认倒霉,不打算追究这把土的事了。
中午当姜兰拎着一桶水默不吭声地往前走时,管事的过来跟她说以后不用她打扫马厩了,水也不用她喂了,就负责那匹紫电马的一日三餐,管事的提醒她这马性子有点烈,让她喂食的时候当心点,别离太近了。
然后管事的带她去认了认马,姜兰想知道是不是祁无寒吩咐的,不过没问,但她觉得多半是他吩咐的,这样一想心里就不那么堵了。
不过关于那个女人的身份,她还是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听管事的说是宫里的雪妃娘娘,她心情很是复杂,一方面觉得松了一口气,不是她猜想的他要联姻的对象,另一方面又极其郁闷,走了个甄妃又来了个雪妃,而且她感觉这雪妃比甄妃还难对付,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应付得过来,万一没把持住……那她就改嫁!
又过了两天,祁无寒又过来了,这次是他一个人来选马,刚好选中了姜兰负责的那匹紫电,但她人却不在。
“紫电是谁负责喂的,怎么孤瞧着喂瘦了?”
管事的连忙让人去把姜兰叫过来,姜兰正和谢云说着话,就被人火急火燎地叫走了,当见到祁无寒时,她心里涌起一股雀跃又强行压下去,尽量保持一张冷静的面孔。
“你是怎么喂的,怎么把马喂瘦了?”管事的责备道。
姜兰仔细瞧了瞧马头,马脖子,马肚子和马尾巴,又弯腰歪头瞧了瞧四条粗壮有力的马腿,说道,“没瘦啊,我都是按照食谱上写的喂的,它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我看着还长胖了一点。”
“是吗,孤怎么没瞧出来?”祁无寒道。
姜兰道:“殿下约莫是没看清楚,再仔细看看。”又指着它脖子里那圈浓密顺滑的鬃毛道,“这脖子都粗了一圈,哪里瘦了,一点都没瘦。”
祁无寒让人把马牵出来,利落地翻身上门,上马的动作和从前一模一样,当他骑在马上后,姜兰还在盯着他看,被他视线一扫过来,她立刻偏过脑袋,听见得得的马蹄声响起,她转头看去,见他策马跑远,她就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围着马场跑了四五圈,然后放缓速度朝她小跑过来。
祁无寒拉紧缰绳,紫电正好停在她面前,他翻身下马,往一旁的凉棚里走了过去,桌上已经备好了一盘解暑的西瓜和一盘晶莹剔透的翡翠葡萄。
姜兰还在外面站着,管事的又来将她带过来,祁无寒挥了一下手,管事的先告退了。
“会剥葡萄吗?”
“......”
姜兰拈起一颗翠绿的大葡萄,一边剥皮一面随意问道,“殿下也经常让别人给你剥葡萄吗?”
祁无寒微勾着唇,反问道:“难不成还要孤自己动手剥?”
姜兰一皱眉,将剥好的葡萄吃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愣了一下,这葡萄怎么这么好吃。。。
也许是太久没有吃过水果了,乍一吃感觉比所有的葡萄都好吃。
祁无寒从盘子里拿起一块西瓜,随手递给她,然后自己也拿了块西瓜吃着。
“好吃吗?”他随口问了一句。
姜兰点了点头,又问道,“我能拿一块去给表哥吗?”
“孤在你眼里就如此小气吗?”他将盘子端起来都给了她,“给孤好好喂马,别喂瘦了。”
姜兰哦了一声,他微微挑眉,眼神像是在说“你这个哦是什么意思”,她又回道,“殿下放心,我肯定把紫电喂得白白胖胖,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