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世界。
暮色笼罩下的绝望高中，天台的铁门在风中发出“吱呀”声响。
江辰坐在天台边缘，两条长腿悬在百米高空之外，皮鞋尖端沾着黎鸢逃跑时扬起的灰尘。
他指尖捻着一根未点燃的烟，紫色眼眸倒映着玩家们逃离的方向，那里现在只剩下一地凌乱的脚印和几滴干涸的血迹。
“明明可以留下她的。”李老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只要再快一秒……”
江辰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指间的香烟突然自燃，火星在暮色中明明灭灭。
“你见过被囚禁的鹰吗？”他深吸一口烟，吐出的烟雾扭曲成锁链的形状。“折断翅膀的猎物，吃起来有什么意思？”
李老师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不解的光芒。
她永远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思维。
明明在黎鸢闯入校长办公室时，他兴奋得连触手都在颤抖，却在最后关头，故意让沙龙的攻击慢了半拍。
“朝歌那边已经起疑了。”李老师压低声音，“他们发现你每次遇到那个女孩都会……发挥失常，生还率上升对人类有利，但对我们有弊。”
江辰咯咯笑出声来，笑声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
回头时，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告诉他们，这才叫真正的‘失常’。”
忽然，他向后一仰，从天台边缘坠落。
李老师惊呼着扑上前，却看见半空中裂开一道猩红色的传送门，将男人的身影吞噬殆尽。
只有他最后的话语在风中飘散。
“下一个副本见，我的小鸢鸢……”
腐臭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江辰稳稳落在中央大厅的瓷砖地面上，生锈的铁门在他身后自动闭合，将上一个副本的画面隔绝在外。
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助理，立刻为他披上一件洗得发灰的白大褂。
“江院长，本院的医护人员和病人们已经全在这里了。”
江辰“嗯”一声，抬手穿好新马甲。
“江院长好！”
道路两侧的诡异们齐刷刷鞠躬。
医生个个高大威猛，怀抱巨大针筒。
护士缠满绷带的头颅以违反人体工学的角度后仰，露出脖颈血渍干涸的缝合线。
另一侧穿着条纹病号服的患者歪七扭八地站立，空洞的眼眶里爬满细小的蛆虫。
轮椅悄悄在队伍末尾滚动，以展示它也是诡异的一员。
“第三病区的消毒记录呢？”江辰脚步不停，指尖划过接待台的桌面，留下一道沾着黑泥的痕迹。
助理慌忙递上文件夹，脸上的触须紧张地蜷曲着。“在、在这里！上周的灭菌达标率是98.7%！”
江辰突然驻足，身后的诡异们猝不及防地撞成一团。
他转身盯着助理，紫色眼眸微微眯起。“剩下1.3%的细菌，是你用触须亲自舔干净的吗？”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得能听见输液管滴落的声音。
巡视过程像一场血腥的阅兵。
江辰走进儿童病区，拿起桌上的手术刀划开一个布娃娃的肚子。
当里面的人类手指暴露在空气中，手指立刻羞涩地纠缠在一起。
江辰皱了皱眉，扔垃圾似的随手往后一扔，助理赶忙接住。
“低劣的手段，你这样只会让玩家把SS级副本当过家家。”
“是是是！我这就吩咐小诡们整改！”
在餐厅，江辰一脚踹翻号称“百分百纯净”的食用油桶，里面的粘稠液体连带着半溶解的牙齿和毛发洒了一地。
看起来黑乎乎的，还散发着一股尿骚味。
江辰眉毛拧成了一团，咬着牙开口：“卫生…不合格。”
“是！马上清理！”
走到电疗室，江辰突然扯掉电源线，在四溅的火花中冷声道：“电压调到最大，我要听到脑浆沸腾的声音。”
“是是是！”
当江辰终于踏入院长办公室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猩红的月光透过防盗窗，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着扭曲的数字。
23:59。
“江院长，这是新一批病人的病历。”助理战战兢兢地递上文件夹。
江辰只扫一眼，就看到了最上方病历上贴着的黎鸢的一寸照，唇角难得地勾了勾。
【黎鸢，20岁，患有精神分裂症（妄想型），童年创伤，感情创伤......主治医生：江辰】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翻到下一页时，突然皱眉。
“重症监护室那个老太婆怎么样了？”
助理的触手唰地蜷缩在一起，“按、按照您的指示，一切安排妥当。”
“用最好的镇静剂。”
江辰“啪”地合上文件夹，声音突然温柔得可怕。
“我要她活着见到外孙女。”
“是！江院长。”助理倒退着离开。
江辰放下病历本，慢悠悠走到窗前，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记忆随着远处病人歇斯底里的喊叫涌入脑海。
他想起黎鸢在通风井里枕着他大腿时发丝的触感，尽管过去了许多年，她在他面前，仍然乖巧得像只小猫咪，只是偶尔有点小叛逆。
当她的嘴唇擦过他脸颊时，他想起了更久的以前，那个时候他们是彼此最亲密的伴侣。
他按住早已不再跳动的心脏，此时那里空洞洞的，又遇她时，好像再次体会到了活着的感觉。
“鸢，这一次，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院长！”
忽然，两个男护工破门而入，变形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兴奋。
“刚收到现世界的消息！大嫂回老家了，但是家里来了个白毛小子！就是之前游戏里那个！”
玻璃在江辰骤然收紧的指间爆裂。
无数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倒映着他扭曲的面容。
助理惊慌失措地冲进来时，只见院长的白大褂掉在地上，身体化为漫天飞舞的黑色羽毛。
“召集所有能穿过结界的兄弟，我要让那个白毛知道——”
最后几个字化为实质性的精神冲击波，震碎了整层楼的玻璃。
“谁才是真正的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