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1月7日,武汉江岸区某地下仓库
潮湿的霉味混合着劣质焊锡的刺鼻气息,二十几个工人佝偻着腰,在昏黄的灯泡下组装着红白相间的塑料外壳。流水线尽头,张铁柱叼着烟,独眼盯着手里刚贴好标签的“长江游戏机”,拇指摩挲着那个粗糙的印刷字体——和正版任天堂的红白机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商标换成了扬帆实业的“帆船”LoGo。
“小谢老板,这批货的卡带芯片是从香港绕过来的。”一个戴金链子的瘦子凑过来,压低声音,“日本那边查得紧,咱们的‘水客’上周在海关折了三个。”
谢一扬没说话,弯腰从纸箱里抽出一台成品机,插上电源。电视屏幕闪烁两下,跳出《超级马里奥》的像素画面,熟悉的bGm在仓库里回荡。他眯眼笑了,手指敲了敲机器侧面的散热孔——那里本该印着“NINtENdo”的钢印,现在却被磨得干干净净。
“告诉深圳的拆船厂,下批货的电路板不要用二手回收的。”他丢下游戏机,塑料外壳在水泥地上弹了两下,“上周有个小孩玩到一半机器冒烟,家长闹到工商局了。”
金链子额头冒汗:“可新板子成本高一倍……”
谢一扬突然揪住他衣领,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那就找几个‘热心市民’,去那家人门口泼红油漆。”他松开手,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沓港币拍在对方脸上,“记住,扬帆的招牌不能脏。”
任天堂的猎犬
三天后,武汉机场。
两个穿深灰西装的日本男人刚走出海关,行李箱上的“任天堂法务部”贴纸格外扎眼。年长的那个推了推眼镜,用生硬的中文对接待人员说:“我们是来考察中国游戏市场的。”
他们没注意到,航站楼柱子的阴影里,一个穿皮夹克的混混正对着大哥大嘀咕:“三爷,日本人到了……对,就按谢老板说的,先礼后兵。”
当晚,武昌某日料店的包厢里。
“山本先生,中国有句老话叫‘和气生财’。”谢一扬将一碟长江鲥鱼刺身推到对方面前,筷子尖点了点鱼鳃下的淤血,“您看,这鱼活着的时候要是乱挣扎,肉就不好吃了。”
山本刚皱眉放下筷子:“谢先生,贵公司的‘长江游戏机’侵犯了我们二十一项专利。”他从公文包抽出厚厚一叠文件,“包括这个——”他指向《超级马里奥》画面里跳跃的像素小人,“版权登记号No.1983-0047。”
包厢门突然被踹开!五个纹身汉子闯进来,为首的刀疤脸拎着条活蛇,蛇信子几乎舔到山本脸上:“小日本,听说你们要查汉正街?”
谢一扬佯装震惊:“哎呀,这不是洪湖帮的兄弟吗?”他转头对山本叹气,“武汉治安不好,您晚上出门可得当心……上周有个日本记者在江汉路被抢劫,相机内存卡都吞进肚子里了。”
山本的助手突然惨叫——他的公文包不知何时被泼了硫酸,专利文件正冒着青烟融化。
地下流水线的狂欢
凌晨两点,江岸区仓库灯火通明。
“都他妈手脚麻利点!”金链子踹了脚打瞌睡的工人,“后天长沙经销商要五千台!”
角落里,谢一扬正在改装一台特殊机器。他拆开正版任天堂的卡带,用烙铁将芯片焊接到盗版电路板上,屏幕立刻跳出《魂斗罗》的30条命秘籍界面。
“小谢老板,这技术神了!”张铁柱瞪大独眼。
“这叫‘Rom破解’。”谢一扬吹掉焊锡渣,“日本人的加密程序在2035年就是古董。”他忽然压低声音,“缅甸新厂下月投产,把核心生产线转移过去。任天堂的法务部再厉害……”
窗外突然传来警笛声!
所有人僵住的瞬间,谢一扬已经拉开暗门:“流水线拆解装箱,十分钟后走汉江码头!”他甩给金链子一张船票,“你带技术组先撤,记住——”他指了指自己太阳穴,“被抓就说是香港水客雇的临时工。”
晨光下的电子坟场
次日,《长江日报》角落刊登了一则小新闻:《江岸区捣毁游戏机造假窝点,查扣劣质电子产品200箱》。
同一时刻,缅甸仰光港。
五百台贴着“渔用设备”标签的木箱正在装船。张铁柱用猎枪管撬开其中一箱,崭新的“长江二代”游戏机在热带阳光下泛着塑料光泽。
“任天堂的律师团到武汉了。”他对着卫星电话狞笑,“可惜啊,他们查扣的‘赃物’……”
电话那头,谢一扬站在工商局仓库里,面前是堆积如山的假冒游戏机。他掏出打火机,火速舔上《超级马里奥》的包装盒。
“都是残次品。”他对着燃烧的火焰轻声道,“真的帝国,已经在长江上起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