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瑛堂二楼,坐在上首位置疤面佛是扬州城第一大帮大刀会的老大,他不紧不慢地嘬了口茶,说道:“在座的几位也算是扬州城里有头有脸的势力,想必各位都清楚我们聚在这的理由。据我的消息黑虎堂的人已经从码头附近的地盘抽走了。已经大半个月没动静了,那么大一片地盘总是空着也不算是个事。各位老大有什么想法都说说看吧。”
第一个忍不住的就是槽帮龙头,他咂么了两口烟袋,语气激动:“这还用讨论吗?不是那帮不要命的小崽子坏了规矩从我这夺了码头,那块地本来就是我漕帮的地盘。要我说既然黑虎堂走了,这些地盘自然是要还给我漕帮!”
水鬼帮的老大是个胖子,他皮笑肉不笑地反驳:“所谓能者居之,你们漕帮自己没用,拉不出屎还怪起茅厕没吸力?连家业都守不住,我看你们漕帮早点解散算了!”
丐帮的老叫花子突然笑出声,筷尖一挑,盘中的清蒸鲥鱼“咔”地裂成两半,说道:“确实,依我看为了公平起见,原来黑虎堂的地盘直接我几家平均分一分算了,省的谁多谁少的惹人不快。”
“我放你娘的狗屁!”槽帮龙头突然一拍桌子大喝道,“你这胖头鱼少在这阴阳怪气,我就不信被黑虎堂那群不要命的崽子盯上,你们水鬼帮能安然无恙?还有你个老乞丐!想平分老子的地盘?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给你码头那块地盘你手下那群叫花子玩的明白吗?成天好吃懒做,要饭都要不明白。码头漕运我们漕帮经营了不下百年,不该我们漕帮拿难道还让你们这帮旱鸭子拿?”
几个老大没一个是好说话的主,本就谁都不服谁,更何况牵扯到那么大一片无人管理的地盘,为了如此的利益,就算是亲父子都能打出狗血来。
其中唯一例外的便是那坐在末席的六子了,面对争得面红耳赤的一桌人,他倒是落得清闲,一会喝口酒一会吃口菜,看着这台戏好不热闹。
要说他不贪婪,那是没可能的。只是要以恶狗帮的体量是绝无可能抢到这口肉吃的,能顺势捞口汤喝已然是谢天谢地了。
毕竟在不久之前,六子连参与这种堂会的资格也没有。也就是现在黑虎堂神秘失踪,再加上六子善于炒作之前能亲自上门拜会大同商会孙管事的事迹,莫名地让他这个混子在黑道之中的名气大盛。也就勉强有了列席堂会的资格。
至于什么分蛋糕的话题,六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没本事吃的肉少惦记,这样才能活得更长。
就在要塞下地五个蟹粉小笼的时候,六子平白无故感觉到一股瘆人的杀气萦绕在自己的脊背处。
六子心虚地四处张望,才发觉在楼梯口处,张黄一对血红的眸子正死死盯着他,那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他浑身撕碎一样。
张黄冲对面招了招手,这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在六子看来,不知为何泛着一种阎王爷要你过来签字画押的既视感。
“几位大哥,继续聊,小弟先上个茅厕。”
对此六子也不敢视而不见,于是随意找了个借口便暂时离席。
还没下到一楼,一只手便一把将这个两百五十多斤的胖子拽到楼下柜台处。
铛得一声,就见一把短刀钉在墙上,刀尖距离六子的耳朵不到半寸远,吓得这胖子冷汗直冒。
“爷......张爷......您这有话好说啊,小的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您倒是直说呀,也好让小的死个明白不是!”
张黄气急败坏道:“你这胖子还有脸问我!二楼上面在干嘛?黑帮来我这饭馆开堂会!你他妈是不是不想让我这饭馆开下去了!信不信我饭馆上午倒闭,我下午就让你骨灰洒遍瘦西湖!”
“张黄,你在干嘛?不得无礼!有话好好说不会吗?”
一旁的柳姨看到张黄这副恨不得把六子吃了的样子,上来就将他拉到了一边。
见到柳姨过来,那六子抱住柳姨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干娘啊!我也是为了育瑛堂好啊,张大哥这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要动刀子!”
张黄见他那谄媚的样子又是一撮火涌上来,但看到柳姨维护,他也没办法,只要将那胖子拉起来,压着火询问:“那好,我先不动刀,你来说说上面那是怎么一回事?一帮黑道大佬为何会挑在这开堂会!”
六子像被婆家欺负的小媳妇一样,委屈地说:“还不是为了黑虎堂那点破事。那天黑虎堂闹事以后,松鹤楼的徐掌柜因为出来顶撞了督武司,导致那帮督武司的腾蛇崽子像疯狗一样,以搜捕邪修余孽的名义,几乎将整个扬州城有点名气的饭馆都犁了一遍。”
“导致现在那帮大掌柜个个人心惶惶,和作奸犯科擦一点边的事情都不敢做,别说包场帮黑帮开堂会了,就是往酒里兑水的事最近一阵子都没人敢干了。”
“要不是我想着干娘的店能生意好一点......”
张黄听他这话又将腰间短刀拔出三分之一威胁道:“你再干娘长,干娘短的那么肉麻,信不信老子一刀就让你减一百斤!”
“张黄!”随着柳姨的喝斥,张黄只好无奈扶额,心想自己是造了什么孽啊,要受这气,关键不受着还不行。
见没了生命危险,六子鼓起勇气继续说:“我想这能让育瑛堂名气响一点,再加上当初黑虎堂的陈三就是在这吃的瘪,对那些被黑虎堂压着那么久的帮派来说意义重大。所以我就主动请缨,从中前线搭桥,和这些个老大一起出钱包场办堂会咯。”
似乎被什么关键词触发了张黄的底层程序一般,张黄突然凑了过来,一张脸直直地怼在六子跟前。
“出钱?胖子,你的意思是有钱赚?”
六子推开了眼前的大脸回答:“多新鲜啊,客人包场吃席,哪有不给钱的?”
“那几位大佬出多少银子?”
六子用他那粗短的手比划了一个一。
“整整一千两。”
张黄眼睛放光,一千两不算少了,想着白天刚刚花出去一万两银子,现在正是要回血的时候。
于是乎张黄一转眼便换上了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将六子搀过来询问道:“不好意思啊,是哥哥手重了,弟弟没伤着哪吧!你也是的,都管柳姨叫干妈了,自然就是一家人。有些话藏着掖着作甚?这不就误会弟弟了吗?”
最后张黄那副见钱眼开的德行还是被柳姨狠狠地削了一顿后脑勺才坎坎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