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便和关龙一起,转身走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往后厨去了。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了。
一家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桌子上的五道菜上,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急切,谁也没有先动筷子,任由肚子“咕咕咕”地叫着,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其实,他们早就想动筷子了。
这一桌子饭菜,对于宋朝的寻常人家来说,简直就是过年也吃不上的玉盘珍羞。
要知道,在贫瘠的封建朝代,普通百姓平日里能吃上一顿饱饭就已经很不错了,大多时候都是粗茶淡饭,甚至有些人家还会忍饥挨饿。
而这桌菜,有卤制的香气扑鼻的烧鸡,有鲜美的酱焖鱼,还有油润的清炒白菜,另外两道菜分别是红白相间的红椒朝瓜条和香气四溢的凉拌猪肝,这样的饭菜,即便是家境殷实的地主人家,也只有在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有重大喜事的时候才会置办。
张岩松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那桌饭菜,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却依旧忍不住咽口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身体微微前倾,一副随时准备扑上去的样子。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尤其是那只烧鸡,光是闻着香味,就让他觉得肚子饿得更厉害了。
陈盈看着儿子馋嘴的样子,没有再责备他,她自己的肚子也在不争气地叫着。
自从嫁入了张家,就跟着张西一家人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吃了上顿没下顿,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里吃过这样的美味。
陈盈的目光落在那道酱焖鱼上,那褐色的鱼肉上泛着油光,酱汁浓郁,看起来就软糯可口,让她忍不住想要尝一口。
秦淮仁的目光扫过每一道菜,心里感慨万千。
毕竟,秦淮仁是从九十年代穿越回来的,这样的饭菜并不算什么,但自从穿越到了宋朝,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丰盛的饭菜了。
秦淮仁强压着心中的急切,等待着老父亲张景涛先动筷子,这是规矩。
倒是张景涛这个老汉,经历了太多的苦难,看着这一桌子美味佳肴,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他活了六十多岁,一辈子勤俭节约,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劳作了一辈子,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好的饭菜。
张景涛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筷子,对着全家人招呼道:“大家都别看着了,再看菜都要凉了。我老头子活了一辈子,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好的饭菜,咱们可别浪费了。来吧,都吃,吃啊,赶紧吃吧!”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却充满了力量。
在张景涛的带头下,四个人再也忍不住了,仿佛饿死鬼附身一般,纷纷拿起筷子,朝着桌上的饭菜伸了过去。
张岩松动作最快,一把抓住了那个他觊觎已久的鸡腿,张嘴就咬了一大口,鲜嫩的鸡肉在嘴里化开,浓郁的卤香味充斥着整个口腔,他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吃,太好吃了!”
陈盈夹了一块鱼肉,轻轻咬了一口,软糯的肉质入口即化,甜咸适中的酱汁在嘴里蔓延开来,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她好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饭菜了,一时间竟有些热泪盈眶。
秦淮仁则跟着夹了一块酱焖鱼,鱼肉吸满了浓郁的酱汁,鲜嫩无比,没有一点鱼腥味,入口即化。
秦淮仁一边吃,一边往父亲碗里夹了一块鱼肉,说道:“爹,您多吃点,这鱼很新鲜。”
张景涛也不含糊,筷子不停地在各个菜盘之间穿梭,一会儿夹一块烧鸡,一会儿夹一口凉拌猪肝,吃得不亦乐乎。
他一边吃,一边说道:“好吃,真是太好吃了,这手艺,比城里酒楼的师傅做得还好。”
四个人就着五道菜,配着一大盆白米饭,风卷残云般地扫荡着这一桌子菜。
张岩松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拿着筷子,不停地往嘴里扒着米饭,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正在进食的小松鼠。
陈盈也顾不上往日的端庄,大口大口地吃着,时不时地给儿子夹一块肉。
秦淮仁和张景涛更是狼吞虎咽,仿佛要把这些年少吃的美味都一次性补回来。
他们的吃相实在算不上好看,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咀嚼声,筷子在菜盘里来回翻动,生怕慢了一步就吃不到了。那模样,比护食的猫也好看不了多少。
桌上的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很快,那只烧鸡就只剩下了光秃秃的鸡骨架,酱焖鱼也被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被他们拌着米饭吃了个精光,就连剩下的三道菜也所剩无几。
就在这时,房门被再次推开,张虎和关龙端着热气腾腾的萝卜肉丸汤走了进来。
当他们看到桌上的景象时,彻底惊呆了,手里的汤盆都差点没端稳。
只见原本满满一桌子的饭菜,此刻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盘子里只剩下一些汤汁和零星的菜渣,那一大盆米饭也见了底,桌子上还散落着一些骨头和鱼刺。
张虎端着汤盆,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张虎才结结巴巴地说道:“老……老爷,汤……汤热好了。”
张虎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这么短的时间,一桌子饭菜竟然被这一家人吃得一干二净,这吃相也太惊人了。
也许是太过震惊,也许是手滑,他话音刚落,手里的汤盆就微微一晃,滚烫的汤汁顺着盆沿撒了出来,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热气瞬间升腾起来。
关龙也愣在一旁,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他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这么能吃,而且吃得这么快,这么香。
张景涛颤巍巍地伸出布满皱纹的手,从衙役张虎手中稳稳接过热气腾腾的汤盆。
他低头望着汤里浮着的肉丸和透亮油花,鼻翼翕动着吸了吸香气,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对着张虎和一旁站着的关龙,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从来啊,就没有吃到过,真好吃的,好吃的……”
话到后头,竟有些语无伦次,手还不自觉地摩挲着碗沿,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坐在一旁的陈盈见张景涛激动得说不出完整的话,赶紧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搭话道:“我爹说啊,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口味,这顿饭啊,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了。”
站在桌旁的关龙一听,立马脸上堆起笑容,点头哈腰地说道:“难得,我们老太爷一大把岁数了,还能有这么好的胃口,真是福气!那么,我和张虎再去吩咐厨房,再做俩拿手菜来,红烧排骨和清炒时蔬,起码让老太爷吃得尽兴,吃得舒坦。”
“好嘞!”
张虎性子爽快,一口答应了下来,转身就大步流星的出门往后厨去了,脚步声在院子里清脆作响。
桌旁的张岩松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碗白米饭下肚还觉得不满足。
他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把自己的空碗递给关龙,脆生生地说道:“关龙叔叔,你再给我盛一碗白米饭来,我还要吃呢,这菜配饭太香啦!”
坐在主位的秦淮仁也吃得满心欢喜,看着一桌子人吃得热热闹闹,他笑着对关龙说道:“关龙啊,你也别给孩子单独盛饭了,再去给盛满这一大盆米饭吧,我们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肯定还能再吃不少!”
关龙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忙说道:“好,好,好啊!马上就去,马上就来!”
他一边答应着,一边拿起盛米饭的陶瓷盆,刚要转身出门的时候,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人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秦淮仁抬眼一看,只见来人一身青色长袍,衣袂飘飘,面容清癯,眼神明亮,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他手中握着的竟然是跟传说中诸葛亮同一款式的羽扇,煽动间似乎有清风拂面而来。
那个人笑嘻嘻地用羽扇轻轻地敲了敲关龙的脑袋,又对着秦淮仁谄媚一笑。
转身,对关龙说道:“你这个奴才,你说好什么好啊,咱们张东大人初来乍到。怎么能给咱们的县太爷这么随意,就上简单的米饭呢!所谓上车饺子下车面,快去给我们大人煮上一大锅上好的三鲜馅水饺。”
秦淮仁看着这个有点智慧形象的人,不自觉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