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南村,武安县下属众多贫瘠山村中的一个,此刻正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几个面容枯槁、衣衫褴褛的村中族老,正卑微地弓着腰,围着几名身着皂吏服饰的衙役苦苦哀求。
“几位官爷,行行好吧!今年大灾,地里收成差得可怜,家家户户都勒紧了裤腰带,实在是……实在是拿不出十石粮食啊!”
为首的王族老声音沙哑,布满皱纹的脸上尽是哀戚。
“是啊,官爷,能不能……能不能少收一些?或者,咱们用些野菜、树皮什么的抵一部分,成不成?”
旁边的李族老也颤巍巍地开口,眼中满是乞求。
丰南村本就土地贫瘠,村民们一年到头辛勤劳作,也不过勉强糊口。
前些日子帖马山土匪闹得凶,更是雪上加霜,家家户户早已是缸空瓮见底,别说十石粮食,就是一石,也得从牙缝里挤出来。
那几名衙役为首的是个三角眼,脸上带着几分横肉,他眼睛一横,手中的杀威棒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放屁!”
三角眼衙役厉声喝道,“县太爷定下的规矩,就是规矩!剿匪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刁民安生过日子!要是缺了你们丰南村这几斤粮食,导致剿匪失利,土匪再来袭扰,这个责任你们担得起吗?”
他唾沫横飞,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少废话!今天这粮食,你们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几位族老被他这番话噎得满脸通红,却又不敢反驳,只能连连作揖:“官爷息怒,官爷息怒,我们……我们再想想办法,一定尽力筹措,一定尽力……”
三角眼衙役冷哼一声,抱着胳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给你们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要是粮食还没凑齐,哼哼,别怪我们不客气!”
几位族老愁眉苦脸地聚到一旁,唉声叹气。
“这可如何是好啊?家家户户都快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余粮?”
“要不……咱们去跟温泉村借一些?”
一个族老小声提议道,“我听说温泉村前些日子从山里猎了不少好东西,日子过得红火。他们村的甘奶奶一向心善,或许能……”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王族老叹了口气,“先厚着脸皮去借借看吧,等明年开春收成了,再想办法还给人家。总不能真让这些衙役把咱们村给拆了。”
几人商议已定,正准备分头去各家各户,将仅有的一点口粮都搜刮出来,再派人去温泉村求援。
就在这时,一个半大少年气喘吁吁地从村外跑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哎呀,不对,是太好了!土匪没了!帖马山的土匪全都没啦!不用捐粮了!”
少年的声音尖利,穿透了压抑的空气,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王族老一把拉住那少年,急切地问道:“虎子,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土匪怎么会没了?你可别在这节骨眼上添乱!”
那名叫虎子的少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膝盖喘了好几口粗气,才缓过劲来,满脸通红地说道:“王爷爷,我……我没胡说!是真的!我温泉村的二姨夫亲口跟我说的!他说,温泉村的林寒大哥,带着他们村的猎户,把帖马山上的土匪窝给一锅端了!土匪头子都被砍了脑袋!以后咱们武安县,再也没有帖马山的土匪了!”
“什么?!”
此言一出,不只是几位族老,连周围的村民,甚至那几个原本趾高气扬的衙役,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温泉村?就凭他们一个村子的猎户,能把帖马山的土匪给剿了?”
李族老满脸的不可思议,“那帖马山的土匪,少说也有百十号人,个个凶悍,温泉村才多少人?这……这消息可靠吗?”
虎子用力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千真万确!我二姨夫还说,林寒大哥他们把帖马山上的粮食都给运回温泉村了!现在温泉村的人,顿顿都能吃饱饭,隔三差五还能吃上野味呢!我二姨夫说,这都是托了林寒大哥的福!”
听到帖马山上的粮食都被运走了,几位族老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他们是知道帖马山土匪积攒了不少粮食财物的,没想到竟然全便宜了温泉村。
“哎呀!甘家老婆子真是好眼光啊!”
一位族老忍不住感叹道,“找了这么一个能干的后生当家,温泉村这下可真是要翻身了!能带着全村人吃饱穿暖,了不得,了不得啊!”
其余几位族老也是纷纷点头,看向温泉村方向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和钦佩。
王族老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他直了直有些佝偻的腰杆,转身走向那几个还愣着的衙役,脸上虽然依旧带着恭敬,但语气却不似先前那般卑微了。
“几位官爷,”
王族老拱了拱手,朗声道,“想必你们也听到了,帖马山的匪患已除,这剿匪之事,已经由温泉村的林义士代劳了。既然匪患已不复存在,那这剿匪税,自然也就不必再征缴了吧?还请几位官爷回去之后,能如实向县太爷禀报。”
三角眼衙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但县太爷的命令是死命令,这粮食是必须要收上来的。
他眼珠一转,恶狠狠地说道:“放肆!县太爷定下的规矩,岂是你们说不缴就不缴的?剿匪是何等大事,岂能听信一个小娃娃的胡言乱语?再说了,就算帖马山的土匪没了,谁知道还会不会有黑马山、白马山的土匪冒出来?这剿匪税,是防患于未然!少给老子耍花样,今天这粮食,你们丰南村必须拿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