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霁风看着秋沐离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待情绪稍微缓和,他开口道:“阿禾,去把郡主请回来,就说本王请她坐下一起用膳。”
阿禾愣了一下,随即福身应道:“是,王爷。”便匆匆追了出去。
不多时,阿禾带着秋沐回来了。秋沐依旧双手抱胸,满脸的不耐烦,“有完没完?本郡主可没那闲工夫陪你吃饭。”
南霁风强忍着心中的不悦,尽量平和地说道:“德馨郡主,难得一起,不妨坐下一同用膳。”
秋沐冷笑一声,“王爷,收起你这假惺惺的好意。本郡主可不想和你同桌,指不定吃着饭你又要挑本郡主的刺。”
南霁风眉头紧皱,“郡主何必如此针锋相对,不过是一顿饭而已。”
秋沐翻了个白眼,“不用了,本郡主还忙着,没功夫在这儿和你浪费时间。”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又准备离开。
南霁风被气得一时语塞,看着秋沐的背影,心中满是无奈和疑惑。他实在想不明白,大清早上的,秋沐怎么就跟吃了枪药似的,处处和自己作对。
阿禾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南霁风的脸色。南霁风沉默了许久,缓缓坐到桌前,看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早膳,却没了半点胃口。
“王爷……”阿禾轻声唤道。
南霁风摆了摆手,“罢了,不用管她。你也下去吧,本王自己用膳。”
阿弗、南记坤带着一群身着同一黑衣的侍卫刚踏入乡镇,便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引起了不小的波澜。镇民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奇地围拢过来,交头接耳,目光在这群不速之客身上来回打量。
南记坤深知在这陌生之地不能贸然行事,他微微抬手,示意侍卫们保持镇定。而后,他挤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向一位看起来稍年长的老者拱手问道:“老伯,冒昧打扰,我们是路过此地的行商,想在此地歇脚几日。不知这镇上可有什么热闹去处,或者哪家客栈比较干净实惠?”
老者上下打量了一番南记坤,见他气宇轩昂,言辞有礼,便开口说道:“客官,咱们这镇子小,就一家悦来客栈还算干净。热闹嘛,也就集市那儿人多点。”
南记坤谢过老者,带着众人朝着悦来客栈走去。一路上,他暗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镇民们的反应,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到南霁风的线索。
一行人来到悦来客栈,只见这客栈外观陈旧,规模着实不大。走进客栈,店内空间狭窄,摆放着几张破旧的桌椅,寥寥几个客人正坐在那里吃饭。
南记坤径直走向柜台,对掌柜拱手道:“掌柜的,我们一行多人,想在此住上几日,麻烦准备几间上房。”
掌柜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南记坤等人,面露难色道:“客官,实在对不住,小店没有上房了,就只剩三间普通客房。”
阿弗一听,赶忙上前说道:“掌柜的,您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再腾出来几间房?我们这么多人,三间房实在不够住啊。”
掌柜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位客官,不是我不想帮忙,这店就这么大,最近镇上又有不少人来投宿,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三间房还是因为有客人今日刚退房才空出来的。”
南记坤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后说道:“掌柜的,那这三间房我们先定下。只是我们还有这么多兄弟,不知能否在这大堂或者其他合适的地方,给他们打个地铺将就一晚?”
掌柜挠了挠头,说道:“客官,大堂晚上还要收拾打扫,不太方便让大家打地铺。不过后院有个杂物间,平时堆些杂物,还算宽敞,就是有些杂乱,要是你们不嫌弃,倒可以清理出来让大伙住。”
南记坤听闻掌柜所言,面上虽未显露出过多焦急,但心中却暗暗发愁。他深知侍卫们连日奔波,此刻急需一处安稳的歇脚之地。
略一沉吟,他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在柜台上,银子碰撞柜台发出清脆声响,引得掌柜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掌柜的,你看这锭银子,足够住上几日上好客房了。行行好,再想想办法,和其他伙计挤一挤,把房间腾出来给我们,如何?”南记坤诚恳地说道,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真诚地看着掌柜。却忽视不了上位者的威严。
掌柜的眼睛盯着那锭银子,有些心动,但还是面露难色道:“客官,不是我不帮忙,我这伙计们也都有自己的住处,实在不好安排挤一挤啊。而且这突然让他们腾地方,他们也会有怨言呐。”
南记坤见状,又从怀里摸出几枚散碎银子,一并放在柜台上,说道:“掌柜的,这些就当是给你和伙计们的辛苦费。你看,我们这么多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那白花花的银子在柜台上闪烁着光芒,掌柜的眼神变得火热起来。他咽了咽口水,手指不自觉地在银子上轻轻摩挲着,心中开始动摇。
“这……这……”掌柜犹豫着,“客官,您这让我着实为难。不过看你如此有诚意,我就咬咬牙,和伙计们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腾出几间房来。”
掌柜的收下银子,赶忙点头哈腰道:“客官您稍等,我这就去和伙计们商量商量,一定尽力给您安排。”说罢,便匆匆往后院走去。
南记坤、阿弗和侍卫们在客栈大堂等候着。众人有的坐在破旧的椅子上,有的靠在墙边,都在静静等待消息。南记坤环顾着这略显破旧的客栈,心中仍在思索着南霁风的下落,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就在这时,客栈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一个粗壮大汉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这大汉身材魁梧,满脸横肉,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粗布短打,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腰带,脚蹬一双黑色的布鞋。他一进来就扯着嗓子大声嚷嚷道:“阿禾姑娘呢?快让阿禾姑娘出来!”
客栈里原本安静吃饭的客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纷纷转头看向这个粗壮大汉。南记坤和阿弗也被这声音吸引,朝着大汉看了过去。
大汉见没人回应他,更加大声地喊道:“你们这些人耳朵都聋了吗?快把阿禾姑娘给我叫出来,我有要紧事找她!”说着,他还用力地拍了一下身旁的桌子,桌上的碗筷都被震得晃动起来。
阿弗皱了皱眉头,正准备起身去询问这大汉是怎么回事,这时,掌柜从后院匆匆赶了回来。掌柜一看到大汉,脸上立刻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赶紧上前说道:“客官,我们老板娘这会儿可能在忙,您有什么事和我说也行啊。”
大汉瞪了掌柜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你算哪根葱?我要找的是阿禾姑娘,你让她赶紧出来,别在这儿给我打马虎眼。”
掌柜被大汉的气势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说:“老板娘确实不在这儿,要不您先坐下来喝口水,等她回来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大汉哪里肯听,一把揪住掌柜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你少给我耍花样,我知道阿禾姑娘就在这客栈里。你要是不把她交出来,我今天就拆了这破客栈。”
南记坤见状,站起身来,朝着大汉走去。他面色平静,眼神中却透露出一股威严。他走到大汉面前,轻声说道:“这位壮士,有话好好说。先把掌柜放了,有什么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粗壮大汉上下打量了一番南记坤,嘴角撇出一丝不屑,冷哼道:“哟,哪来的小白脸,敢来管老子的闲事?你最好别多管,赶紧给老子闪开,不然有你好受的。”
阿弗见大汉如此嚣张,瞬间怒目圆睁,他“唰”地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粗壮大汉,厉声喝道:“大胆狂徒,休得放肆!敢对我家公子无礼,今日你若不赔罪,休想出这客栈。”
粗壮大汉毫无惧色,反而被阿弗的举动彻底激怒。他大喝一声,从身后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杀猪刀,高高举过头顶,杀猪刀在客栈昏黄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他咧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恶狠狠地吼道:“就凭你们?来啊,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的本事。”
一时间,客栈内的气氛剑拔弩张,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原本坐在一旁吃饭的客人见状,纷纷吓得站起身来,躲到角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掌柜的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完了完了,这下要出大事了。”
南记坤依旧面色平静,他伸手轻轻按住阿弗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他目光坚定地看着粗壮大汉,沉声道:“壮士,我们本无意与你冲突。你若有要紧事找人,不妨先放下手中凶器,心平气和地说清楚,或许我们能帮上忙。”
大堂里吵吵嚷嚷的,客栈很小,后院都能听见前面的吵架声。然后秋沐蹙眉,问阿禾:“怎么回事?”
阿禾有一些尴尬,知道那个杀猪卖肉的粗大汉又来了。
“郡主,是那卖猪肉的王二,也不知怎么的,他总缠着我。”阿禾低着头,声音带着几分窘迫。
阿禾深知自己的私人事情给秋沐带来了不便,心中满是愧疚,她明白绝不能让自己的问题影响到客人。于是,她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朝着大堂赶去。
刚踏入大堂,阿禾便看到那紧张对峙的一幕。粗壮大汉王二正挥舞着杀猪刀,满脸凶相,而南记坤、阿弗和侍卫们严阵以待,气氛剑拔弩张。阿禾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大声喊道:“王二,你这是干什么。快把刀放下!”
王二听到阿禾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蛮横的模样,“阿禾姑娘,你可算出来了。我今天就是要让你给我个准信,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过日子。”
阿禾满脸焦急,又羞又恼,“王二,你别在这儿撒野。这里是客栈,还有客人呢。有什么事咱们出去说。”
南记坤见状,也趁机说道:“这位壮士,既然阿禾姑娘出来了,咱们先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
王二冷哼一声,却并没有放下刀,“哼,小白脸,少在这儿假惺惺。阿禾姑娘,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走!。”
阿禾咬了咬牙,向前走了两步,站在王二和众人中间,“王二,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对你没那意思。你别再纠缠我了。”
王二瞪大了眼睛,脸上的横肉都颤抖起来,“阿禾姑娘,我哪里不好?我天天给你送猪肉,对你一片真心,你怎么能这么绝情。”
阿禾无奈地叹了口气,“王二,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你是个好人,但我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你就别再让我为难了。”
王二听了阿禾的话,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手中的杀猪刀握得更紧了,“阿禾姑娘,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我就死在你面前。”说着,他便将杀猪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阿禾吓得脸色苍白,急忙说道:“王二,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南记坤也皱起了眉头,他走上前一步,说道:“壮士,先冷静一下。你这样做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会伤害到自己。人家姑娘既然已经表明了心意,你又何苦如此执着呢?”
王二看着南记坤,眼中充满了怨恨,“都是你这个小白脸坏我的好事。要不是你在这儿多管闲事,阿禾姑娘说不定就答应我了。”
阿禾见王二如此蛮不讲理,心中又气又急,“王二,你别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我对你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就算没有他,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王二的手微微颤抖着,杀猪刀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阿禾吓得尖叫起来,“王二,你快放下刀。”
秋沐在阿禾去了大堂后,好奇心作祟,也跟了过去。刚一踏入大堂,便看到那剑拔弩张的一幕,粗壮大汉王二正将杀猪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满脸疯狂地威胁着阿禾。
秋沐一眼便看穿了王二的把戏,在她看来,这王二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根本不敢真的对自己下狠手。她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径直朝着王二走去。
“这是演的哪出戏呢?”秋沐冷声开口,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寒意,“有本事你就真动手,别在这儿丢人现眼,拿把刀在脖子上比划来比划去,吓唬谁?”
南记坤和阿弗被女子的声音吸引了过去。见到是秋沐,并没有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怎么处理。
王二被秋沐突然的呵斥惊了一下,手中的刀微微一颤,他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看向秋沐,“你是谁?少在这里多嘴,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秋沐冷笑一声,丝毫不惧王二的威胁,“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副模样实在是让人作呕。不敢动手就赶紧把刀放下,别在这儿浪费大家的时间。”
王二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了,但终究还是没有勇气真的割下去。他的眼神开始闪烁,心中有些发虚,却又不愿意就这么服软。
“你……你别以为我不敢,我今天就是要让阿禾姑娘给我个说法。”王二嘴上依旧强硬,但声音却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秋沐不屑地撇了撇嘴,“人家姑娘早就把话说明白了,你听不懂吗?感情的事能强求吗?你要是真有骨气,就该放手,而不是在这里像个无赖一样撒泼。”
阿禾见秋沐帮自己说话,心中既感激又有些担忧,她急忙走上前,拉了拉秋沐的衣袖,“郡主,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就是个莽夫。”
秋沐拍了拍阿禾的手,示意她放心,然后又冷眼看着王二,声音清冷而威严:“在北辰律法中,以威胁手段强迫良家女子之事,等同于绑架良家女子,是要受到严惩的。你今日这般逼迫阿禾姑娘,已经触犯了律法。”
王二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不服气的神情,梗着脖子反驳道:“我哪有绑架她。我不过是想让她给我个准信,这怎么能算绑架?”
秋沐冷笑一声,眼神锐利:“你手持凶器,以死相逼,让阿禾姑娘不能自由表达意愿,这不是绑架是什么?律法上明确规定,限制他人自由意志以达成自身目的,皆可视为绑架行为。”
王二眼珠一转,又道:“我就是吓唬吓唬她,又没真伤着她,哪能就按律法处置我?”
秋沐目光如炬,毫不留情地说道:“律法可不管你是否真的动手伤人,只要有威胁的行为存在,就已经构成犯罪。你莫要以为钻这个空子就能逃脱惩罚。”
王二有些急了,跺脚道:“那她要是一直不答应我,我就没机会了?我一片真心,凭什么就不能和她在一起?”
秋沐冷哼一声:“感情之事本就不能强求,你若真有真心,就该尊重阿禾姑娘的意愿。你这般胡搅蛮缠,已经违背了律法中尊重他人意愿的条款。”
王二还想再钻空子,狡辩道:“她不过是个客栈老板娘,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这律法说不定对她不适用。”
秋沐眉头一皱,厉声说道:“北辰律法,适用于天下万民,无论身份高低贵贱。只要触犯,都要受到惩处。你休要再做无谓的狡辩。”
王二见自己的狡辩都被秋沐一一驳回,心中有些慌乱,但还是嘴硬道:“我不信你说的这些,你不过是个小女子,能懂什么律法?”
秋沐柳眉倒竖,大声说道:“我乃北辰德馨郡主。阿禾姑娘如今已是我的婢女,她若要出嫁,必须经过我的同意。你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擅自逼迫她,更是罪加一等。”说着,秋沐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上面刻着“郡主令”三个大字,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王二看到令牌,顿时脸色煞白,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惊恐地看着秋沐,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郡主?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郡主和阿禾姑娘,还请郡主饶命。”
秋沐看着王二这副狼狈的模样,冷哼道:“今日且饶你这一回,若你再敢纠缠阿禾姑娘,休怪我无情,定将你依法处置。”
王二忙不迭地磕头,连声道:“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说完,他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客栈。
客栈里的众人见王二离去,都松了一口气。阿禾感激地看着秋沐,眼中满是敬佩:“多谢郡主为我解围,郡主大恩阿禾铭记于心,日后定当感激不尽。”
秋沐拍了拍阿禾的肩膀:“不必多礼,这世间本就该有公正,我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
秋沐回过神来,神色一凛,莲步轻移向前,规范行礼,端庄说道:“见过太子殿下。”
南记坤微微颔首,回礼道:“郡主客气了,不过郡主怎么会在这穷乡僻壤之地?”
秋沐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淡淡地说道:“我在府中烦闷,想外出散散心,便来到了此处。”她眼神不经意间扫过阿弗,再想到南霁风。
应该是回京城的路上遭遇到了不测,南霁风失踪,然后阿弗赶回去找了南记坤帮忙寻找南霁风。
但她还是眸光流转,盈盈开口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此番前来这偏远之地,所为何事?”
南记坤神色沉静,拱手道:“郡主,实不相瞒,王叔在回京城途中失踪了,阿弗回去告知于孤,孤便同他一道前来寻找。目前尚不知他的下落,还望郡主若有相关线索,能告知一二。”
阿禾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秋沐与南记坤的对话,心中已是了然。她知晓眼前这些人皆是为寻找南霁风而来,可南霁风此刻正安静地在后院养伤,她实在不好贸然开口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