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林棠棠诧异的是,为何皇后的人来得比皇帝的人还要快?
“你回去告诉母后,等京兆府今日公堂会审结束,孤再去请安。”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要您即刻入宫……”
“孤的意思你听不懂吗?”
秦墨安不理会内监发白的脸色,冷声开口,“卫大人,继续审案吧。”
内监心中焦急,又无可奈何,只能悻悻回宫传话。
卫岭清了一下嗓子,发问,“蕊儿姑娘,继续说下去。”
“大人,此前卫若时曾在西郊说过,我的身上,到处有他的烙印,这便是证据。安彬让我伺候他,没想到自此,我便进了狼窝……”
蕊儿咬了咬牙,卷起袖子,露出两只胳膊,上面是青紫交加的鞭痕,以及一些烙铁的印记。
“这些痕迹都是卫若时弄出来的,我身上的胸前、后背、腿上都是这些痕迹,如果大人不信,可以找人查看。”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卫若时看起来一副斯文样,背地里却是如此一个可怖的样子。
“大人,此前我救了蕊儿姑娘,给她换药时,见到过这些伤疤,她所言非虚。”
香雪起来作证,眼里露出了同情。
经历西郊一事,她对蕊儿的态度改观不少。
“卫若时,她说的话,可是真的?”卫岭审问卫若时。
“一个青楼女子的话,卫大人你也信?”
卫若时看着蕊儿,眼中翻出凶光,“都是她自己勾引我的。卫大人,这些烟花之地的女子最是风流,为了攀咬我,无所不用其极,你可别被她骗了去。
蕊儿有受虐倾向,每次都是求着我,在她身上留下烙印,卫大人,我这也是为她好,成全她,你若是当时在场就知道了……”
卫若时忍着痛,反咬一口。
他就算是死,也轮不到一个青楼女子来指证!
人群议论纷纷,对卫时说的话,将信将疑。
毕竟,烟花之地的女子,本来就容易招惹是非。
“你!”蕊儿被卫若时这副无赖的样子给气到了,猩红着眼。
每个月安彬都会派她到卫府两次,每次回来,她都奄奄一息。
她日日期盼着走出这囚笼,怎么可能喜欢受虐!
“卫若时,公堂之上,注意你的言辞。”卫岭拍了拍案板。
“按照卫侍郎这番说辞,你若喜欢找死,我直接成全你,杀了你,也是无罪了,是吗?”
林棠棠起身走到卫若时面前,蹲下来,一把匕首抵住了卫若时的脖颈。
“林棠棠,我现在还是朝廷命官,你不能,也无权杀我!”
卫若时满头大汗,翻滚着,惊恐喘气。
卫岭咳了一声,善意提醒,“林县主,这里是公堂,你要是动手了,就难以善后了。”
“怕什么?阿棠想怎样就怎样,有孤担着。”秦墨安说得云淡风轻。
林棠棠微微一笑。
卫若时吓得屁滚尿流,晕死了过去。
“真是一个孬种,这么不经吓。”
林棠棠拿回匕首,“诸位,不管一个人有没有受虐倾向,这些都不是被人施暴的理由。更不能借成全别人的名义,去为非作歹。何况,我清楚蕊儿,她没有受虐倾向,一切不过是卫若时胡诌罢了。”
有了林棠棠作保,众人点了点头,甚为赞同。
“对,林县主说得对,犯罪就是犯罪,不要偷换概念!”
“卫若时,该死!”
“请卫大人主持公道!”
……
现场风评全变了。
卫岭看着躺在地上的卫若时,眼中的鄙夷不加掩饰。
“派人立马去差搜安宅!”
卫岭下令让人做了笔录,想着结束今日会审,按照蕊儿提供的名单,将名单上面的官员,请到京兆府尹约谈。
“对了,孤这里有一些画册,应该对你有用。”
暗卫拿了几卷画纸,呈到卫岭面前。
卫岭打开一看,是一些人光着腚从醉花楼跑出来的样子。
其中,画中几个人正是蕊儿名单中的人!
“太子殿下,你……”
卫岭对上太子幽深的眸子,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看这架势,太子早早就布局好了今日之事!
太子坚持在京兆府审卫若时,是想以他为切口,扳倒一大波人。
他的睿智,远在自己预料之外!
此时,另外一名内监来了。
“太子殿下,奉陛下口谕,宣您即刻去勤政殿觐见!”
这次,秦墨安没有推脱,他牵起林棠棠,走出公堂。
对上卫岭那幽幽的眼神,他淡声吩咐,“卫岭,如今证据线索俱全,办好此案,京中百姓会记得你的好,父皇也会奖赏你。记得,只管放开手去做,不要让任何一只蠹虫逃脱。”
言下之意便是,遇到任何困难,太子都会为他撑腰。
卫岭颔首。
罢了,虽然干的都是得罪人的活,但谁让自己见不得不平之事呢?
两人离开京兆府时,秦墨安在内监的注视下,与林棠棠乘坐宫中派来的一辆马车。
马车内。
林棠棠看了一眼太子的着装,忍不住提醒一句,“殿下,你的衣袖已经坏了。”
入宫觐见君父,需要整理仪容。
太子现在的着装,按照常理来说,不合时宜。
“无妨,这样更加真实。阿棠,按照京兆府的速度,不出十日,此案必结。四皇子只怕是要永久驻守皇陵了。”
“嗯,多亏殿下筹谋得当。”林棠棠点了点头。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阿棠,等会进宫又是一番明枪暗箭,你可怪我?”
将两人的关系公开,是热血冲动的结果,也有自己深思熟虑的考量。
在这件事上,他是主导者,也未给林棠棠细细思考的时间。
此时此刻在马车里静下心来,他什么都不怕,也不曾有悔意。
但阿棠呢?
她会不会怨自己?会不会后悔?
“殿下,我不怪你。现在公开,总比以后被有心之人揭穿利用好。我相信殿下选择公开,也自有殿下的考量。”
林棠棠垂眸,“不过殿下,我有一个请求。”
“嗯,你说。”
“殿下,现在时局不清,形势不定,我们公开关系后,仍然会面临重重困难。未来如何,不得而知,若有一天,我想回到北境草原,我希望殿下不要拦我,也不要为难我的父兄。”
阳光透过车帘的缝隙而入,洒落出斑驳的阴影。
林棠棠垂头,坐在秦墨安右侧。
等待他的回复。
她知道自己在秦墨安兴致最高的时候,说出此话有些扫兴,有些伤人,甚至,有些让人觉得不知好歹。
她也知道,有的人会看不惯,怼她:一国储君愿意跟你挑明关系,对你一心一意,你还要求这么多做什么?
但,她重活一世,看透了很多事。
变是常态,不变才是苛刻的要求。
世间最易变的便是人心。
有些事,在一开始说清楚,更好。
她今日没有强行制止秦墨安公开两人的关系,也是想再勇敢一次,走出过去的阴影,重新奔赴自己的爱情。
但前尘往事历历在目,她已经飞蛾扑火过一次了。
这次,她在感情防线上,早也已步步沦陷在秦墨安的温柔之中了。
北境,是她最后的一丝清醒,也是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