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念念没有秃顶。念念是聪明伶俐。”念念一字一顿地纠正，小奶音甜丝丝的。
她扬起眉眼，笑意深深。
楚淮远:“……”
神他么秃顶。
明明，他说的是绝顶。
而绝顶，意为最高处，无人能够超越，跟秃头无关。
所以，他白夸了。
楚淮远的面部表情不受控制地僵硬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他问道:“念念，你把兵器和衣服都签收了？”
在他购物软件后台的物流单上，结果一栏显示已签收。
“昂。”念念转移了注意力，她撕开包装袋，将口香糖塞入嘴里:“他们接收到了，可快乐啦，笑容都藏不住。”
“啊！”
“对了，念念还留下两件衣服，给你和外公穿。”
瞧她，多体贴。
念念才恍然，这事一直被她抛在脑后，险些记不起来。
“拿出来，我看看。”
楚淮远不催她睡觉了。
反而满心期待念念的礼物。
老爷子年纪大了，觉多。
他原本已经进入梦乡，却蓦然惊醒。
做了个噩梦。
回忆起那一段殊死搏斗、激烈交锋的军队生活。
当初，他小腹不慎中弹，流血过多。
差一点没熬过去。
幸而，是老赵不顾危险，从敌军重重包围圈里，拼尽全力将他救了出来。
“唉，想他了……”
也不知道老赵在北疆怎么样了？
上一次联系，还是在三个月之前。
不是他不关心老赵，而是老赵嫌他太啰嗦。
可明明，他只是好奇心作祟，免不了多问几句。
哪曾想，老赵直接单方面和他切断了信号。
就算有事，老赵也不会找他，而是找念念商量。
“外公，开门呐！念念有惊喜给你。”
正当老爷子怅然若失地打开夜灯，坐起身一顿感慨之际，念念清脆的大嗓门穿过木门，钻进他的耳朵。
“来啦来啦，念念别敲了。”
……再敲，门都要坏了。
老爷子掀开薄被，趿拉上拖鞋，动作不疾不徐。
门一打开。
迎面而来的，不是一个圆滚滚的糯米团子。
而是一件暗沉色的衣服。
衣服天然材质，质感轻盈飘逸，绣有祥云纹和龙纹，宽松直筒设计，尽显传统典雅、庄严肃穆。
“这、这衣服……”老爷子瞠大瞳孔，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嗯。”
“有问题吗？外公。”
念念见外公表情不对，连忙出声问道。
“衣服质量杠杠的。”老爷子犀利点评。
当初，念念点进网站，筛选出各种劣质的残次品，在客服的大力推荐下，选中了心仪的衣服:“是哒，念念就冲这一点去的。”
“可是，它的寓意不行！”老爷子嗓音拔高。
念念不以为然:“外公，念念记得你没那么封建古板，也没那么迷信啊。”
“还有，寓意怎么就不好了？”
“你看看，好好看看！仔细看看！衣服呈红色，寓意生活红红火火。并且上面绣有好多云纹、龙纹，以及福禄寿喜的字样，可吉利啦！”
她没有瞎说。
“外公，这是念念的礼物。”
“你、你不要鸡蛋里挑骨头哦！”
念念单手叉腰，不满地哼了哼。
老爷子叹气。
“寿衣！”
“这是寿衣啊！！”
“念念，你送它给我，是想把我……直接送走吗？”
天知道。
他是做了多少个深呼吸，才艰难地吐出一个个字眼。
“寿衣怎么啦？”
照样能穿。
“是外公不识货！”
当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念念鲜少了解过衣服方面的知识。
反正，哪怕她一点都不了解。
还会有舅舅把关。
每一个季度，舅舅都会让人将新款衣服送上门，从而填满她的衣帽间。
“你醉心于医学，爱玩游戏、喜欢看狗血电视，对各种稀奇的小玩意爱不释手。”
“一看见美食，就走不动道。”
“但偏偏，对于每日穿什么，你一向敷衍了事。”
以至于连寿衣，她都分不清。
不过也正常。
五岁，正是贪吃贪玩、记不住太多事的年纪。
很多常理，念念不一定面面俱到。
但她能在医学领域、考古学达到常人不能企及的高度，已经很了不起了。
再且，虽然楚家规矩森严。
但从不对念念做过多要求。
不会为了将念念培养成世人眼中完美的大家闺秀，继而不断地逼念念学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总之，以念念的意愿为主。
穷养儿子，富养外孙女。
“外公，你先穿上，让念念看看是不是合适？”从尺寸、颜色、版型等来衡量。
老爷子:“……”
谢谢，但我不是很想穿。
奈何念念热情似火，他抵抗不了。
只能乖乖任由念念折腾。
“哎呀，蛮合适的。”
“比我想象中还要符合你的气质。”
念念有一说一。
完全不藏着掖着。
老爷子木然，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偏偏，楚淮远一头撞了上来，撞在了他枪口上:“爸，该说不说，念念是了解你的。”
“你穿上这一身衣服，那精气神一下子上来了！”
念念迟迟不来，他就找过来了。
老爷子忍不住对儿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呵，睁眼说瞎话！你小心闪了舌头！”
他耷拉着头。
肩膀一缩一缩。
连一向挺直的脊梁，都弯了。
刻画着岁月痕迹的面庞，是道不清的无奈。
所以，他明明是有气无力。
儿子又是从哪里看出来他精气神正足的？
“爸不必说气话。”楚淮远顶着老爷子冷刀子一样的眼神，故作轻松:“我啊，好着呢。”不会闪了舌头的。
念念左瞅瞅外公，右瞅瞅舅舅。
随后，她从门口的角落里拖出另一件寿衣:“舅舅，都说一碗水要端平，念念不会顾此失彼哒。”
“喏，这件给你穿！”
同款暗色系的寿衣，面料细腻柔软，青山松柏、飞鹤的图案设计独特，尽显优雅而不失大气。
透露出对生命尽头的尊重和沉思。
楚淮远:“……”
醉了。
我真是醉了。
我一个大好青年，哪里需要用得上寿衣？
“念念，你这、这是迫不及待想要将我挂在墙上了吗？”
相框那一种。
黑白照里，是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