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她的语气太无语了。
裴明月莫名有点想笑，可又敛住了笑意，轻咳一声转过头不再看她。
温柔：“？”
他刚才是想偷笑吧？
别以为隔着黑布和面具只能看见眼睛她就没发现。
温柔盯了他一路，盯得裴明月如芒在背。
半日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
温柔瞪他：“我看两眼你会少块肉啊？”
这人这一世真是油盐不进，这么久了名字都不告诉她，还不让她看！
过分！
“......”
裴明月无语凝噎，结果她呛完还没完，还凑过来伸手拽住他衣袖，然后极快地一把抱住他手臂不放。
因为距离近了，她身上那股清气几乎是争先恐后地涌入他鼻尖，更让人不适的是靠近他手臂的柔软温度。
他浑身一僵，视线僵硬地从衣袖移到她面上，眼前有些发懵，不过瞬息间，那双唯一露在外的眼眸寸寸变幻，藏在黑布笼罩下的喉结滚动。
他嗓音有些几不可查的颤抖：“你......做什么？”
他头上的兜帽笼罩住了头发，也让温柔看不见他发间的变化，而他自己也没有察觉，自己发间那不期然间开出的白色小花苞。
小花苞隐隐透着股冰蓝色，萦绕着冰霜灵气，那是冰魄铁树欲放未放的花骨朵。
谁想温柔皮笑肉不笑：“你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嘛，我在惹你生气啊。”
“......”
裴明月心底那点儿凌乱旖旎的情绪顿时被堵了回去，愠怒地唰的一下抽出了自己地手臂。
冷冽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连带着语气都比先前冷沉了不少，莫名有种阴阳怪气的味道。
“那恭喜你，成功了。”
“哎——噗嗤！真生气了？”
温柔看着他气得走路都快了，黑色的披风在风中带起一道弧度，要是兜帽被罩住头发，估计头发都甩起来了，怪可爱的，没忍住笑了一声。
前面的人背脊一僵，走得更快了。
温柔这时候是嘻嘻了，哄人的时候就不嘻嘻了。
因为从这事之后，一路上对方都对她爱搭不理的，连之前那种能跟她聊两句的心思都没了。
她只好又围着人打转。
“哎呀你别生气了嘛~”因为他一直不告诉她名字，她就自己想到什么叫什么，“道友~哥哥~你理我一下嘛~”
这冷不丁的一声哥哥叫得裴明月一顿。
“谁是你哥哥？！”
“那弟弟？哎？你怎么又生气了？”
前头的人忽然止步，转头就是一个禁言术。
温柔：喵喵喵？
......
两人一路往西北方去，途中传送阵、飞舟加上飞行徒步，都足足赶了三个月才到西北荒漠上。
中途遇到的追杀可不少，回回不是来找裴明月寻仇的，就是来找裴明月寻仇的。
就差没按一天三顿来了。
温柔看他的眼神都快透露出敬意了。
“你这是接了多少刺杀的任务？”
他这一世拉仇恨的本事比她还强啊，难怪捂这么严实。
裴明月只是凉凉瞥她一眼：“所以你最好老实一些，免得也成了我刀下亡魂。”
温柔无语地戳了戳他手臂。
后者狐疑。
温柔：“手。”
“？”裴明月有些懵地下意识伸出一只手，就被塞了满手指头大樱桃模样的红色灵果。
娇艳欲滴的果子柔软，皮薄，灵气浓郁，香甜的气味诱人。
温柔塞完果子才说出一句：“不会说话就别说，把嘴塞上，啊，天还没塌呢，不需要你嘴来顶着，这么大一个人，浑身上下多少斤肉，凑不出一张好嘴。”
那些来找他寻仇的是多，可没一个是好东西，他杀的更不是，还非要来吓唬她。
“？”
她是觉得她说话很好听吗？
一手摊着抓着一把浆果的裴明月懵懵地立在原地，脑子里都是这个问题。
她说话也没好听到哪儿去啊。
......
进了荒漠以后，就没有传送阵了，飞舟也只有几个绿洲大城有。
哪怕是落地在城中，也是风沙阵阵。
两人坐在一处小店门前，其实两人都已经辟谷了，不过温柔嘴馋，裴明月也没说什么。
她要吃，他就跟在一旁。
“变异七星草在绿洲中？”
“不，你可知贯穿半个东岸的朱江由何而来？”朱江是东岸的三大江之一，三条江水最终都汇入大海。
“卡布列草原？”
“变异七星草，生长在朱江发源的龙眼下，应是一座天然的地下洞穴。”
而卡布列草原还在这片荒漠的西北角，曾西岸和东岸被一刀分开的地方，其边缘就紧紧贴着天渊所在。
有传言说，卡布列草原曾经不仅仅是这么一块，更大的面积还在被切开分割的西岸。
那里水土灵气比东岸还要丰饶。
不过这都是不知道多少万万年的传说罢了，谁也不知真假。
倒是从侵略东岸的魔族口中得到了些零星的，有关西岸贫瘠的信息。
头一回，温柔还在正儿八经地说着变异七星草的位置呢。
裴明月忽然开口：“既然你都告知了变异七星草所在，那你这嘴——”
温柔唰地一下抬头，满眼不敢置信，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试图制止他施禁言术：“你不说人话就算了，最起码做点人事吧！”
裴明月眼中掠过一缕笑意，却仍然压着笑故作冷淡：“我本就不是人族。”
温柔：“......好好好，你不是人，你无敌了。”
见她哽住，他眼底的笑意终于没压住。
留意到这一幕的温柔睁大水眸：“咦？你是不是笑了？”
两人同行这么久，他可算是长进了点。
裴明月立刻给她表演了一个仅眼睛可见的笑意消失术：“你眼神不好。”
温柔：“......”
真是天塌下来有他嘴顶着。
她无语地嘟囔着：“笑一下又不会怎么样，还不承认，怎么的，笑一下你杀人还能慢两步啊？”
裴明月恼瞪她一眼：“闭嘴！”
“就不！”刚说完，她又一把摁住他手，“你别想用禁言术，不然这手我抓着不撒开了。”
裴明月视线停留在被她抓住的手上，这时候他仍是戴着手套的，和先前那日毫无遮掩的接触似乎并不太一样，又似乎有什么是一样的。
他幽幽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能抓多久。”
谁想温柔一个微笑，居然掏出一根缎带，直接单手把两人的手绑在一块。
绑她的左手，绑他的右手，绑完了她就用右手拿筷子夹东西吃给他看。
裴明月：“......”
铁树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