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永恒安息”殡仪馆里,制冷设备的嗡鸣声早已停止。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房间里面,可那蒙上黑色窗布的窗户随着气流,不断关闭、打开!
房间里面忽明忽暗,原本应该是冰寒的停尸间,此刻早与户外毫无区别,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那股混杂着福尔马林与尸体变质的味道,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殡仪馆笼罩。
停尸间的不锈钢推车上,盖着深红色绒布的尸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质,绒布边缘渗出暗黄色的液体,滴落在地面的瓷砖上,晕开一个个恶心的印记,顺着地砖缝隙流进下水道,在黑暗中滋养着不知名的细菌。
这里躺着的,曾是苏联最有权势的一群人——政治局委员、元帅、部长,甚至包括那个曾经被奉为“钢铁领袖”的斯大林。
他的遗体原本计划按照最高规格安葬在列宁墓旁,可一周前前莫斯科爆发内战时,负责护送遗体的卫队遭遇伏击,只能临时将尸体转移到这家郊区殡仪馆。
如今殡仪馆的负责人早已带着家人逃离,战争导致了电力中断,所有人仿佛都却忘了这里存放着一个帝国的权力象征。
斯大林的遗体躺在停尸间最里面的推车上,深红色绒布下的身躯已经开始肿胀,原本梳理整齐的胡须此刻黏在下巴上,脸色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
一只老鼠从通风管里钻出来,顺着推车的金属支架爬上去,用鼻子嗅了嗅绒布的边缘,随即又飞快地窜回黑暗中——连啮齿类动物都能察觉到,这里的“权力”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慑力。
与此同时,东北新京的日军支那派遣军司令部里,冈村宁次正盯着面前的茶杯出神。
杯中碧绿的煎茶早已凉透,茶叶沉在杯底,像一堆毫无生气的枯草,茶渍在杯壁上留下一圈圈褐色的印记,如同他此刻混乱的思绪。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藏青色将官制服,领口的樱花勋章在灯光下泛着陈旧的光泽,可肩章上的三颗金星却像是在灼烧他的皮肤——这枚象征日军最高军衔的勋章,如今却成了烫手的山芋。
他对面坐着的饭沼守脸色凝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军刀的刀柄,刀鞘上的樱花纹因为常年佩戴已经有些磨损。
饭沼守刚从印度前线赶回来,军装还是短袖,而这里已经入秋,他的眼底的血丝像蛛网一样蔓延,显然是连日奔波未曾休息。
就在十分钟前,他提出的提议像一颗炸弹,在冈村宁次的脑海里炸开——组织一支“反战救国军”。
联合所有不愿为军国主义殉葬的日军士兵,向国内的死硬分子宣战,只为让和族能在这场注定失败的战争中存活下来。
“饭沼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冈村宁次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茶杯在手中微微颤抖。
“天皇陛下还在,军部的通缉令已经传遍整个满洲,我们现在被定义为‘叛军’,你居然要我们去讨伐国内?这是叛国!”
饭沼守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电报,纸张边缘因为反复折叠已经磨损,上面的字迹因为手的颤抖而有些模糊:
“冈村君,你看看这个!国内已经挨了五颗原子弹!广岛、长崎、东京、福冈每一座城市都成了废墟!广岛的核爆中心温度超过了六千度,连石头都被融化成了玻璃!”
“可裕仁那个蠢货还在皇宫里号召‘一亿玉碎’,军部的那些疯子甚至计划用‘神风特攻队’撞击华联的航空母舰!再这样下去,和族就真的要从地球上消失了!”
冈村宁次接过电报,指尖触到纸张的瞬间,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电报是饭沼守在印度的部下通过秘密渠道发来的,上面详细记录了日本本土的惨状:广岛市区百分之九十的建筑被摧毁,幸存的居民要么全身烧伤。
要么因为辐射患上怪病,皮肤像纸片一样脱落,长崎的港口被核爆引发的海啸淹没,无数船只翻沉,尸体顺着海水漂向远方,将整个海湾都染成了红色。
他想起三天前的混乱——当时他好不容易说服了部分关东军将领支持“北上自救”计划,打算放弃华国占领区,趁着苏联内战的机会进攻远东地区,为日军寻找新的生存空间。
可没想到,消息提前泄露,关东军里有6个师团坚决反对,他们的师团长联名发电给东京,声称要“清剿叛军,维护天皇权威”。
为了避免计划夭折,冈村宁次只能紧急将愿意配合的将领调离原部队,让他们指挥部分关东军、支那派遣军和蒙疆军团北上,而自己则与饭沼守率领华北派遣军的11个师团,与秘密从印度调回来的部队在新京郊外的公主岭地区与那6个关东军师团展开激战。
那场战斗的惨烈程度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日军士兵用三八式步枪向昔日战友射击,掷弹筒发射的榴弹在人群中炸开,鲜血染红了的东北的土地,就连江水连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华北派遣军的上等兵佐藤健一的刺刀捅进了一个关东军士兵的胸膛,对方的军牌从口袋里掉出来。
他捡起来一看,发现竟是自己老家同村的玩伴,他们三年前一起参军,如今却在异国他乡的战场上互相残杀。
“不留俘虏!全部消灭!”冈村宁次当时站在指挥部的高地上,用望远镜看着下方的战场,脸色冰冷如铁。
他知道,这场战斗不能有任何犹豫,一旦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不仅“北上自救”计划会失败,整个日军在华部队都将陷入灭顶之灾。
当最后一个关东军师团的士兵被歼灭时,战场上堆满了尸体,松花江的江水因为尸体太多而不堪重负,阻塞了航道,最后不得不用爆破的手段,将数万具尸体卷入滚滚向东的江水中,再也没有浮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