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许辞音恍然大悟。
她隐隐约约想起，小时候确实是有这么一出事。
自从被接到家里，裴璟一直懂事听话，唯独那次暑假，在外公家，连着好几天，他都瘪着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她那时候小，听到别人打趣时，还仰着脸，傻乎乎问：
“什么是童养夫。”
聚在一起乘凉的人逗她。
“就是小老公的意思啊。”
许辞音很生气，着急纠正他们。
“你们不要这么说，裴璟是我的好朋友。”
后来，两人都长大，村里也就没人再拿这种事开玩笑。
过去这么久，许辞音早把这茬给忘了。
脑海里只剩下裴璟当时红通通的眼睛，她抿唇，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这么多年，裴璟不会一直觉得，她们家收养他，是为了让他当童养夫吧......
琢磨了一会，许辞音觉得这个猜测非常合理。
怪不得这几年，裴璟一直让着她，估计是小时候留下了童年阴影，觉得家里收养他是有目的的，才不得不对她好。
担忧地皱起眉，对上他身前溅着蓝莓汁的围裙，许辞音有点心酸。
怪不得之前烤面包的时候，裴璟时不时地发呆，眼睛总盯着窗户外，怔怔的，有时候叫好几声才回神。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裴璟可能根本就不喜欢烤面包，也不喜欢枯燥乏味的揉面团，熬果酱。
毕竟临近考试，除去作业，休息时间不多，他好像很久都没有跟周琰他们出去打球了。
28.
哪有童养夫这种说法......
童养夫这种说法......
说法......
裴璟眨了眨眼，整个人都是懵的。
怎么就没有了？
许辞南还有事，看了眼时间，他抓起车钥匙出门，临走还不忘嚷嚷着给他留蛋糕。
厨房里又剩下两人，裴璟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耳根慢慢变烫。
童养夫三个字，原本只存在于他的记忆和憧憬里，这么多年，从来没被旁人提起过。
如今猛地出现在哥口中，还是在音音面前......
裴璟手足无措起来。
像是块盖了数十年的遮羞布，突然被掀起不说，掀布的人还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怎么会是开玩笑......
搞不清是慌张还是羞涩更多，洪水般齐齐涌上来的一刻，裴璟下意识转过头，发现音音正在盯着他看。
下一秒，许辞音犹豫着开口，声音里莫名带了些语重心长。
“裴璟，我们是一家人。”
没想到她会说这个，裴璟眨眼，表情变得茫然。
“外公带你回来是心疼你，爸妈也是，不是为了让你陪我玩、让着我、照顾我，明白吗？”
“在家里，我们两个是平等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没必要为了方便我，去勉强自己......”
开口前还有点难为情，等到真说起来，许辞音越来越絮叨。
说到最后，她抬头看一眼裴璟。
“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垂眸望着她，裴璟没点头也没摇头，过了好一会才回答。
“不是勉强，我喜欢做这些。”
“陪你。”
29.
许辞音坚定地认为，裴璟是被自己给洗脑了。
“你不喜欢。”
接过他手里的锅柄，许辞音关火，把果酱倒进小瓷碗里，顺便给裴璟提建议。
“你之前不是很喜欢下楼打球吗，现在怎么不去了。”
“或者跟周琰他们一起去聚餐啊，你们私底下不约着出去玩吗？”
“他们还出去野炊呢......”
裴璟越听越郁闷，起身走到水槽边，背对着许辞音，他开始洗那些沾了蛋糕糊的锅碗瓢盆。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许辞音跟在他身后，不可思议道：
“怎么可能，上学期你不是还跟我说，让我去看你们篮球赛。”
话音刚落，像是回想起什么，她赶紧住嘴，可惜已经晚了。
拧灭水龙头，裴璟擦了擦手，转头看向许辞音，声音里带着控诉。
“可是那次你没来。”
他特地提前一个半小时去观众席，帮她占了视野最好的位置。
一整场篮球赛，她都没来。
虽然事后音音跟他解释，是她打车定位错体育中心了，路上还堵车，等从城南赶到城北时，他们已经打完了。
许辞音试图为自己辩解两句。
“我后来不是又陪你去练了几次吗，还有，虽然爸妈没时间去，我也错过了，哥不是还在观众席吗，他还给你送水了。”
30.
裴璟快要被气晕了。
他现在，迫切需要一种方式，能让许辞音明白，他不开心，根本就不是因为没有被人送水、被人拍照，他只是希望，来看他的人是她。
还有，当年他哭，也根本就不是因为不想当童养夫，只是因为，那些人在逗他玩的同时，还在跟程栩开玩笑，说他和音音是娃娃亲。
他那时候装不开心，是想骗音音多陪他一会，别每天去找程栩看那些没意思的故事书。
“哦，对了，我下午要去看电影，哥要是那时候没回来，你就把蛋糕放冰箱，要不然会化的。”
裴璟几乎是同时摸出手机，准备买票。
“我也去。”
许辞音摇头。
“我已经跟相宜约好了。”
悬在屏幕上的手顿住，裴璟抬眼看她，声音里带着失落。
“你们要去看心跳超频2吗？可是当时看完1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了，2出来的时候，要一起去看......”
许辞音拍拍他的胳膊，不理解道：
“你再找个人陪你去看不就好了，等看完回来，我们再讨论剧情，那不还是一样的吗？”
“找平时玩得好的嘛，周琰，或者......”
或者了半天，许辞音都没说出第二个名字来。
好吧，除了周琰，他好像也没有别的相熟朋友了。
裴璟抿了抿嘴唇，想像小时候那样缠着她，又觉得束手束脚。
短短两三年，竹子抽条一般，他蹿了将近三十公分，很多动作，小时候能做，现在半点都不合适了。
“我不想跟他们去。”
许辞音意识到点不对劲，抬眼看裴璟，思索道：
“你这样可不行，我感觉吧，人还是要交点朋友，尤其是上了大学以后，起码能有个说说话的，很多事不能自己憋在心里。”
裴璟攥了攥手，喉结滚了好几下。
看着许辞音，他声音变得很低，仔细听，还能辨别出一点紧张。
“不会憋在心里的，我会告诉你。”
烤箱响了，许辞音戴上隔热手套，一边往外取烤盘，随口道：
“我肯定有忙的时候啊，再说了，越长大越往外走，又不是跟哥一样，都考家门口的学校，长大了肯定是聚少离多。”
她话都没说完，裴璟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叫越长大越往外走，什么叫聚少离多？
怪不得那天，她不让哥告诉他......
[题外话：明天答辩完，我会尽快把番外写完的，so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