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投影上,画面快速切换,上面不仅有宏观的数据和地图,更多的是一幕幕充满了血与泪的悲剧。
“……国内,西川省边境,一个名为‘望乡台’的偏远山村,于五天前爆发大规模‘泣血症’。全村三百四十二名村民,在短短十二小时内,身体组织迅速纤维化,最终化为一尊尊流着血泪的灰色石像。当地分局派出的第一批调查员,在进入村庄后两小时失联。后续增援部队在付出三死五重伤的代价后,才勉强在外围拉起封锁线,初步判断为b级‘诡异污染’类事件……”
画面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保持着怀抱孙儿的姿势,化为了一座冰冷的石像,她那浑浊的眼角,还残留着两道暗红色的“血泪”,怀中的孩童,则永远地定格在了嗷嗷待哺的瞬间。
这与青瓦古镇事件的开头倒是有几分相似,林凡想道。
坐在林凡身旁的孙可儿,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捂住了嘴,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林凡注意到了她的反应,心中微微一叹。或许,只有还未被血与火麻痹的新人,才能对这种惨剧,保留最原始的共情。
“……南美,亚马孙雨林深处,一个原始部落被一种能操控植物的诡异藤蔓彻底吞噬。根据卫星热成像反馈,昔日的村庄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蠕动着的绿色坟场。藤蔓之上,还挂着一具具被吸干了血肉的干尸,其中大部分是妇女和儿童。”
“……非洲西部,某个因战乱而陷入无政府状态的小国,一个信奉原始血神的邪教组织公然举行活人献祭,成千上万的平民被驱赶到巨大的血池之中,哀嚎声与狂热的祷告声混杂在一起,如同人间地狱。我们的外派情报员传回最后一段影像后,便彻底失联……”
一幕幕惨状,即便只是透过冰冷的影像,依旧带着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当看到那些瘦骨嶙峋的孩子,被狂热的信徒推入血池时,孙可儿再也忍不住,低声啜泣了起来,泪水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滑落。她似乎怕打扰到别人,努力地用手背擦拭着,身体却因为压抑的悲伤而微微颤抖。
主讲人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林凡能从他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忍。
“……由于大部分欠发达地区,缺乏有效的灵能者组织和应对预案,其政府的治理能力也极其低下,导致在面对灵能潮汐时,如同一盘散沙。大部分伤亡,都集中在这些区域。根据不完全统计,过去一个月,全球因灵能事件直接或间接死亡的人数,可能已经超过了五十万……”
五十万!
这个数字,让会议室里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林凡的心也沉了下去。他亲身经历过血战,但那终究是局部的。
而此刻,当这宏观的、冰冷的、代表着无数破碎家庭的数字砸在他面前时,他才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个所谓的“大争之世”,究竟有多么残酷。
就在这时,投影画面切换到了一处着名的旅游景点。
“……这是邻邦,棉维兰王国。一周前,在其最着名的世界文化遗迹,‘真腊佛舍’,爆发了大规模的血祭事件。一个自称‘红莲尊者’的恶意灵能者,率领其教众,屠杀了超过三百名游客和本地平民,试图利用他们的鲜血和灵魂,唤醒遗迹深处某个沉睡的古老存在……”
画面上,那座本该充满了神圣与庄严的古老佛塔,此刻已被暗红色的血污所覆盖。断壁残垣之间,横七竖八地躺着无辜者的尸体。
林凡的目光原本只是随意地扫过,但就在画面一闪而过的某个瞬间,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等等!放大这个画面!回到刚才那一帧!”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打断了主讲人的报告。
所有人的目光都错愕地看向他。主讲人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按照林凡的指示,将画面定格、放大。
那是一处战斗后的角落,几具黑袍教众的尸体倒在血泊中。而在他们身旁,地面上散落的几枚沾染了血迹的物件,在高清放大后,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赫然是几枚……制式古朴的、中式的古铜钱!
林凡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的脑海中,如同有惊雷炸响,瞬间闪回了“破晓行动”中,在那座废弃的火电站里,他和苏小月遭遇的“血弥撒通宝派”!那种诡异的、以活人血肉和古老铜钱为媒介,进行献祭的术式,他印象太深刻了!
“你们看这里,”林凡站起身,走到投影前,指着画面中一处不甚起眼的血迹图案,沉声说道,“这种六芒星结合血色符文的祭祀图案,是‘血弥撒’的典型标志。但是,你们再看那些铜钱散落的位置,以及周围血迹流淌的方向,这隐隐构成了一个‘外圆内方’的阵法雏形。这种手法,是‘血弥撒’内部一个极其古老而邪恶的分支——‘通宝派’的独门秘术!”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王静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她快步走到林凡身边,仔细地看着那放大的画面,随即立刻用自己的加密通讯器,将这张截图和林凡的判断发了出去。
“林顾问,你的这个发现……太重要了!”王静严肃地说道,“血弥撒,我们一直以为它的核心势力盘踞在东海及周边地区,没想到他们的分支,竟然已经渗透到了东南亚!”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跨境灵能事件了,这背后,恐怕牵扯着更大的图谋!”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就在半个月前,棉维兰王国的国王,已经通过外交渠道,正式向我国请求军事和灵能支援。我们南海分局的一个行动队,配合部分南部战区的特种部队,已经过去协助平乱了。前几天传回来的消息说,进展很顺利,叛乱已经被基本压制。但你提供的这个‘通宝派’线索,必须立刻传过去!我怀疑,他们遇到的,可能只是对方的障眼法!”
林凡点了点头,心中那份不安却愈发浓烈。
简报会继续,但林凡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上面了。投影上不断闪过的、世界各地发生的各种惨状,都像一柄柄重锤,狠狠地敲打着他的灵魂。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所守护的、那份看似和平安宁的日常,究竟是建立在何等残酷的现实之上。也才明白,为了维系这份和平,像特调局这样的组织,以及其中那一个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战友们,究竟在背后付出了多少牺牲!
会议结束时,天色已近黄昏。
林凡有些神情恍惚地走出特调局大门,深吸了一口城市傍晚那混杂着汽车尾气与人间烟火的空气,却感觉胸口依旧沉闷得厉害。
他掏出手机,鬼使神差般地,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电话那头,传来白那慵懒而清冷的声音。
“是我,”林凡顿了顿,开口道,“有空吗?出来陪我喝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