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只见夕阳正缓缓沉入海平面，橘红色的光晕晕染了整片天空，将海水也染成了温暖的琥珀色。远处的海浪一层叠着一层，带着细碎的泡沫，温柔地拍打着沙滩，发出哗哗的声响。几只海鸥舒展着翅膀，在霞光里盘旋，偶尔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像是在为这盛大的黄昏唱着赞歌。
她从未见过这样美的海。记忆里的海，只存在于地理课本的插图和语文老师的描述里，是波涛汹涌的，是蓝得深邃的。可眼前的海，却是温柔的，是浪漫的，是像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江熠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包裹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让她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她偷偷侧过头看他，夕阳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着，眼神里盛着比夕阳还要温柔的光。
“这里的海，和我家乡的海很像。”江熠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我小时候，经常和爷爷一起来海边散步。那时候的海，比现在还要干净，晚上的时候，能看到满天的星星，还有成群的萤火虫，在沙滩上飞来飞去。”
林小满听得入了迷，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要转学来这里？”
这个问题，她憋了很久。从他转来的第一天起，她就很好奇。他看起来那么喜欢南方的海，喜欢那个有爷爷和萤火虫的小城，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个北方的城市，来到这个被试卷和倒计时填满的高三（7）班。
江熠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像是被风吹散的云。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爷爷生病了，很严重的病。爸爸妈妈要照顾他，没时间管我。这里有个亲戚，能帮我安排上学的事情，所以我就来了。”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沉。她看着他脸上淡淡的落寞，忽然觉得，那个总是独来独往，喜欢望着窗外发呆的少年，心里藏着这么多她不知道的心事。她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轻轻回握住他的手，用指尖传递着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江熠感受到了她的心意，转过头，对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没关系，爷爷现在的身体好多了。等高考结束，我就回去看他。到时候，我带你去我家乡的海边，带你去看星星和萤火虫。”
“好。”林小满用力点头，眼眶有些发热。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到时候，我还要吃你说的那种，裹着厚厚糖霜的糖葫芦。”
江熠被她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带着宠溺：“好，给你买十串，让你吃到腻。”
夕阳彻底沉入了海平面，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星星一颗接一颗地冒出来，像撒在深蓝色丝绒上的碎钻。海风变得凉了一些，吹在脸上，带着咸湿的气息。沙滩上的行人渐渐散去，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手牵着手，慢慢走着。
海浪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漫长而温柔的故事。林小满忽然觉得，高三这一年的疲惫和烦躁，都在这一刻被海风吹散了。那些堆积如山的试卷，那些让人头疼的数学公式，那些黑板上一天天减少的倒计时，都变得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此刻，她身边有他。
他们找了一块干净的礁石，并肩坐了下来。江熠从背包里拿出两条毯子，一条铺在礁石上，一条盖在她的腿上。毯子上带着淡淡的阳光味道，很暖。
“你看，那颗星星好亮。”林小满指着天空中最亮的一颗星，兴奋地说。
江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笑着说：“那是北极星。在海上迷路的时候，只要找到它，就能找到方向。”
“北极星啊……”林小满喃喃自语，“原来它真的像课本里说的那样，是最亮的一颗。”
她靠在江熠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听着海浪的声音，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她忽然想起了毕业典礼那天，他在纪念册上写下的那句话：“毕业快乐，高考加油。等你考完，我带你去看海。”
那时候，她以为这只是一句普通的鼓励，却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
“江熠，”林小满轻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谢谢你。”
“谢我什么？”江熠侧过头，看着她的眼睛。
“谢谢你，在我解不出数学题的时候，给我讲题。谢谢你，在我难过的时候，陪着我。谢谢你，带我来看海。”林小满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江熠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伸出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带着微凉的温度。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那里沾着一点糖葫芦的糖霜，亮晶晶的，像一颗小小的水晶。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是要跳出胸膛。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哑得不像话：“林小满，我……”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几个年轻人举着啤酒瓶，在沙滩上大声说笑，打破了这片宁静。
林小满像是被惊醒了一样，猛地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脸颊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慌乱地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的海面，假装在看星星，心脏却像擂鼓一样，怦怦直跳。
江熠也回过神来，有些懊恼地抿了抿唇。他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知道，有些话，不必急于一时。
这个夏天还很长，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夜色渐深，海风越来越凉。江熠看了看手表，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我订了民宿，就在附近。”
林小满点了点头，站起身，却因为坐得太久，腿有些麻，踉跄了一下。江熠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将她稳稳地揽进怀里。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林小满的鼻尖蹭过他的锁骨，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皮肤上，让他的身体微微一僵。
“小心点。”江熠的声音低哑，扶着她腰的手紧了紧。
林小满的脸更红了，她连忙推开他，小声说：“我没事，就是腿麻了。”
江熠笑了笑，没有拆穿她的慌乱。他牵起她的手，说：“走吧，我扶着你。”
民宿离海边不远，是一栋带着小院子的白色房子。院子里种着几棵栀子花树，洁白的花朵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老板娘是个很和蔼的阿姨，看到他们回来，笑着递给他们两杯温热的姜茶：“晚上海边凉，喝点姜茶暖暖身子。”
林小满接过姜茶，说了声谢谢。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民宿的房间在二楼，是一间带阳台的大床房。推开门，就能看到窗外的大海。房间里的布置很温馨，床上铺着干净的白色床单，床头柜上放着一盏暖黄色的台灯。
“你睡床上，我睡沙发。”江熠放下背包，指了指客厅里的沙发。
“那怎么行？”林小满连忙说，“沙发那么小，你肯定睡不好。要不……我们一起睡床上吧？”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脸颊瞬间烧得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江熠也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看着她窘迫的样子，说：“好啊。不过，你可不许打呼噜。”
“我才不打呼噜！”林小满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洗漱过后，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床很大，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像是楚河汉界。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海浪声。
林小满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一点睡意都没有。她能感觉到身边江熠的气息，温热的，带着淡淡的薄荷味。她的心跳又开始加速，手心沁出了汗。
“你睡着了吗？”江熠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没……没有。”林小满的声音有些发颤。
江熠转过身，面向她。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林小满，我喜欢你。”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小满的心里漾起巨大的涟漪。她猛地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我喜欢你。”江熠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却无比坚定，“从第一次看到你，趴在桌上啃着面包，皱着眉做数学题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林小满的眼眶瞬间就湿了。她看着他真诚的眼睛，看着他眼里闪烁的星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酸酸的，甜甜的。
她想起了那个燥热的午后，他戳了戳她的椅背，给她讲那道解不出的压轴题。想起了晚自习时，他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耐心地给她讲题，揉乱她的头发，说她笨。想起了拿到成绩单那天，他看着她的135分，嘴角弯起的温柔弧度。想起了毕业典礼上，他在纪念册上写下的那句“等你考完，我带你去看海”。
原来，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瞬间，都藏着他的喜欢。
“我……”林小满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我也喜欢你。”
这句话，她憋了很久。从那个蝉鸣聒噪的午后，他的笔尖落在试卷上，划出那道清晰的辅助线开始，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干净利落的少年。
江熠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整个星空。他伸出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真好。”
林小满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这一次，是开心的眼泪。
窗外的海浪依旧在拍打着沙滩，月光温柔地洒在大地上，栀子花的清香飘进房间里，带着甜甜的味道。
第二天清晨，林小满是被海浪声和鸟鸣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江熠的怀里。他的手臂紧紧地搂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均匀，睡得正香。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的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他熟睡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拂过他的睫毛。
江熠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醒了？”
林小满的脸瞬间红了，连忙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坐起身，小声说：“嗯。”
江熠也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他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笑着说：“去看日出吗？海边的日出，很美。”
“好。”林小满用力点头。
两人洗漱过后，牵着手，再次来到海边。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海平面上，一抹淡淡的橘红色正在慢慢扩散。沙滩上已经有了一些早起的行人，他们和他们一样，都是来等待日出的。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远处的海平面上，忽然跳出了一点金色的光芒。紧接着，那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大，一轮火红的太阳，缓缓地从海平面上升了起来。
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把碎金。海浪被染成了金色，沙滩被染成了金色，连他们的身上，也被染成了金色。
林小满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惊叹出声。她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江熠，发现他正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温柔。
“好看吗？”江熠问。
“好看。”林小满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比我好看吗？”江熠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