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对的死寂与虚无之中,潮的意志翻涌不休。
那是一种近乎实质的贪婪,一种源自本源的,无法抑制的饥渴。
创生之源!
那是与她“终末”与“归墟”之道,截然对立的“起始”与“造化”!
若是能吞噬它,她不仅能重铸破碎的王座,甚至能踏上从未敢奢望的更高层次。
海洋的权柄,神国的门票……近在咫尺。
她的意志如无形的巨浪,试图绕开那片被神罚烧灼过的大地,直接降临。
然而,下一瞬,她那本该无所不能的意志,却狠狠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
这片对她而言本该如臂使指的空间,竟变得如神铁般坚不可摧。
无声的怒吼在虚无中炸响。
有东西……或者说,有人,在阻碍她。
深渊之底的战场上,堂吉诃德的金色枪芒与共工的漆黑怨念激烈碰撞。
那粘稠的黑潮,却在远离战场的一角,毫无征兆地扭曲,汇聚。
一个拥有着许池面容,眼眸中却盛着无尽深渊的身影,缓缓凝聚成形。
她周遭的空气都在哀嚎,一柄由深渊之水凝结而成的长矛——渊海矛,浮现在她手中。
矛尖散发着足以冻结神魂的恐怖气息。
“什么人?!出来!”
她的声音不再属于人类,而是亿万溺亡者的怨念合奏,渊海矛划破虚空,朝着一处空无一物的空间狠狠刺去!
“啊啦啦,别那么凶嘛。”
一声清脆如银铃的娇笑,在她撕裂的空间涟漪中荡开。
那道裂痕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抚平,一名少女仿佛掀开门帘般,从中施施然走出。
橘色长发束成利落的高马尾,发尾挑染着星砂般的银白,琥珀色的眼眸笑成了玩味的月牙。
“我只是来界海玩玩,顺便见见这黑潮之主。”
潮握紧了长矛,那双深渊般的眼眸中,风暴正在凝聚。
“天文台的人?你想干什么?”
亚瑟王的御主。潮的意志中闪过这个情报。
但眼前这个女人……她竟能在自己毫无察uc察的情况下,封锁住这一整片空间。
这不是寻常御灵使能做到的。
这是……王座!
而且与自己那破碎不堪的王座不同,对方的王座,完整,稳固,甚至……深不可测。
徐翎雪不在意地摆摆手,笑容依旧。
“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娲皇留下的东西,你不能拿。”
确认的话语,如同一道寒流,彻底点燃了潮的怒火。
夺人机缘,如同杀人父母。
在这片界海之中,她尚能调动王座残存的伟力,足够了。
“那便多说无益。”
纯粹的黑暗自潮的体内爆发,渊海矛发出渴望毁灭的嗡鸣。
“别整,别整,”徐翎雪连忙抬手,“我不想打架,如果你非要打的话,我找其他人陪你。”
潮置若罔闻。
一步踏出,虚空崩裂,矛尖并非指向徐翎雪的身体,而是直刺她“存在”的概念。
然而,徐翎雪的身影却如梦幻泡影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轨迹,轻巧地躲开了这必杀一击。
她出现在不远处,夸张地叹了口气,“你这家伙,怎么不听劝呢。”
“蒜鸟蒜鸟,找个人陪你打架吧。”
她抬起纤细的手,一缕玄奥的金光在指尖流转,神情变得庄重肃穆。
古朴的咒语自她唇间念出,声音仿佛与整个时墟洪流产生了共鸣。
“御诸天之魂,契万界之灵。”
“上苍之慈爱为神灵,万物之灵韵为器灵,众生之命魂为英灵。”
“维系永恒的三角,请定下这片刻的契约。”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权柄。
“来吧!天空与雷霆的主宰,奥林匹斯的无上神座,宙斯!”
宏大的宣告,在虚空中回荡。
然后……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雷鸣,没有电光,下方的战场依旧喧嚣,仿佛这里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闹剧。
死一般的寂静,尴尬得令人窒息。
潮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冰冷的讥讽。
“虚张声势!”
她怒吼一声,再次发动攻击,渊海矛化作一道抹除万物的黑暗,要将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御灵使彻底吞噬!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徐翎雪连忙大喊,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
但潮怎么可能因此停下,森寒的枪尖直刺而来,冻结了时空。
就在矛尖即将触及徐翎雪的瞬间,她猛地抬起头,对着那片混沌的天空大喊。
“宙斯老爷子!你也不想你那违规使用神力的宝贝儿子,在这里神性本源燃尽,彻底交代了吧?!”
轰——!!!
一道比山岳更宽阔的金色怒雷,毫无征兆地撕裂天穹!
它没有劈向潮,也没有劈中徐翎雪。
而是以一种宣泄神怒的姿态,狠狠地,劈在了徐翎雪的身旁!
那狂暴的电光,甚至将她的马尾都激得根根倒竖,她却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仅凭雷光降下的神威,便硬生生将潮的攻击逼停在半空。
从那片炽烈耀眼的雷电光芒中,一个由纯粹金光构成的巍峨化身,缓步走出。
他只是站在那里,那股君临万神之巅的威严,便让祝融残存的神火都为之黯淡。
他没有看潮,金色的眼眸冷冷地注视着徐翎雪。
“观星座的死丫头,”金色化身的声音,是亿万雷霆在共鸣,低沉而危险。
“就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