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完墓后两人就回家了。
即便到了家里,顾倾颜的情绪也十分不好,几乎从不在下午睡觉的她,在床上小憩了两个小时后,情绪才有一点好转。
晚上顾倾颜吃的很少,而且她一般习惯在晚饭后去书房再工作一段时间的,但今天她没有,早早的就上了床。
洛星河为了陪顾倾颜,也早早的上了床。
此时不到晚上九点钟,他们的卧室已经熄灯了。
洛星河听着旁边顾倾颜均匀的呼吸声,心稍稍安了一些。
这可能也是她不经常去扫墓的原因吧,除了她工作很忙之外就是因为去一次要好久才能完全抵消那些负面情绪。
丢失亲人的痛苦需要多久才能走出来,有的人可能只需一周,有的人可能一个月,但有的人需要一辈子。
洛星河的手在半空中晃了晃,还是选择搭上了枕着枕头靠在床边的顾倾颜。
他搂住顾倾颜,顾倾颜便自然的将自己的头往往洛星河这边靠了靠。
“星河,你说人死了真的有灵魂吗?”
“我相信有,”洛星河轻声回答。
她转身时,睡衣肩带不经意滑落,月光从窗帘缝隙渗进来,为她锁骨附上一层银光。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呢?”
顾倾颜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羽毛。
洛星河喉结滚动,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后背的蝴蝶骨:“也许他们是怕你难过。”
“就像倾颜姐姐你今天在墓园,明明难过得快要窒息,还笑着跟爸爸说‘我很幸福’是一样的道理吧。”
洛星河说到这,顾倾颜猛地攥住他胸前的睡衣,布料下剧烈的心跳透过掌心传来,震得她眼眶发烫。
记忆突然翻涌。
父亲临终前枯瘦的手是握着她的,呼吸机规律的声响里,最后一句话是“照顾好自己”。
母亲墓碑前,年幼的她把白百合别在发间,转头却发现父亲偷偷抹眼泪。
那些被忙碌工作暂时掩埋的碎片,此刻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别想这些了,”洛星河罕见的打断她,修长的手指穿过她如瀑的黑发,在发尾轻轻缠绕,“爸爸妈妈在天上一定看着你呢,他们会为你骄傲。”
顾倾颜依偎在洛星河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只有在这种黑夜中,只有在洛星河的身旁,坚强的顾倾颜才会展露出自己温柔脆弱的一面。
从前顾倾颜把洛星河当爱人。
现在,洛星河不仅是她的爱人,也是她的家人和依靠。
……
沉重的一夜结束后,又迎来一个崭新的星期。
这个星期里,姜川跟赵家兴他们两个也都回家了,刘子明这个时候已经在镇上的一家养牛场找了一个喂牛的活在干了。
学生们都走了,和城学院出乎意料的安静。
顾倾颜批给学校的专项资金周一也已经到位,施工人员即将进场改造宿舍。
集团这边,洛星河的秘书工作还在继续,不过他跟跟刚来的时候有了明显的差别,业务越来越熟练,甚至还能根据顾倾颜的日常行为对她的下一步动作做出预判。
而且洛星河已经对集团的很多业务都了解了,包括零售、地产、金融等等。
越了解洛星河就越感觉到顾氏集团的庞大。
而相应的,顾倾颜也感觉到洛星河越来越成熟,越来越能游刃有余的处理事情。
这当然离不开顾倾颜平常有意锻炼他,但更多的是洛星河确实努力。
看着自己的男孩如此上进,顾倾颜心里也很开心。
周四是农历上的腊八,那天赵妈特意给顾倾颜跟洛星河做了腊八粥。
转眼间又是一周过去,距离农历新年越来越近了。
于是在周末的时候,顾倾颜就决定跟洛星河去逛逛街,一方面是买一些新衣服为新年和开春做准备,另一方面是为新年置办一点年货,虽然顾倾颜家里的储物间里有很多别人送的礼物。
但顾倾颜还是觉得自己买的心意比较诚一点。
毕竟虽然顾倾颜这边很少有亲戚可以转,但并不代表着她不需要串门。
事实上顾倾颜还是有很多门需要走的,包括去看她曾经研究生的导师,去一些顾启龙的朋友家。
洛星河这边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姥姥姥爷以及一大帮亲戚等等。
没有礼物怎么能行呢。
两人周六上午出发的,等到了购物中心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购物中心外面的梧桐树上挂满了红灯笼。
购物中心里原本轻快的音乐,也变得喜庆起来,影帝德华的音乐回荡在购物中心中,给这里添了一些别样的色彩。
洛星河跟在她身后半步,目光扫过中庭旋转的金色圣诞树——这棵圣诞树还没撤下,树冠顶端却已换上了红彤彤的中国结,倒像是东西方节庆在空气中撞了个满怀。
“先去二楼女装区?”顾倾颜仰起头看导视牌,发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她今天穿了件驼色羊绒大衣,围着浅灰围巾,整个人裹得像颗软糯的糯米团子。
洛星河“嗯”了声,伸手替她拨开垂落眼前的发丝。
电梯缓缓上升时,顾倾颜盯着镜面倒映出的两人。
洛星河穿着黑色呢子外套,笔挺的身形将镜面都衬得冷峻起来。
她鬼使神差地踮脚,把自己蓬松的发顶往他肩头靠了靠,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又像被烫到似的迅速站直。
女装区人来人往,“新年特惠”的牌子竖在很多店门口。
顾倾颜在一家橱窗铺满雪纺纱裙的店铺前驻足,玻璃上贴着烫金的“新春限定”字样。
她推门进去时,风铃叮咚作响。
“二位欢迎光临!”身穿工作服的导购急忙上前,顾倾颜跟洛星河微微颔首之后,就在店内转了起来。
很快,顾倾颜就把目光放在了一件旗袍上。
“我去试试这件,”顾倾颜从货架上抽出件藕荷色改良旗袍,衣摆绣着银线勾勒的玉兰,袖口缀着珍珠流苏。
“好的!”
试衣间的帘子哗啦拉上后,洛星河在休息区坐下,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道浅粉色的布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