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独三师以一千两百余人伤亡的惨重代价,成功夺下五里牌湘军阵地。
与此同时,叶芸来率领独二师,顺利拿下阿弥岭,黄金爱的水师也一举攻占水陆洲。
或许因为阿弥岭离长沙城较远,湘军抵抗并不激烈。叶部仅伤亡四百余人,便将湘军赶跑。
此刻,叶芸来正指挥士兵构筑阵地,严阵以待湘军可能的反扑。
水战更是毫无悬念。
湘军匆忙拼凑的水师,怎会是一心想通过此战正名的黄金爱之对手?
江面上,湘军战船被横扫一空;水陆洲上,两座仓促搭建的堡垒,在西军攻城船头80磅火炮的猛烈攻击下,几炮便轰然崩塌。
在水师密集炮火下,洲上湘军守军非死即降。
黄金爱还带着数百水手,以及配属的一个步兵营,向岳麓山上仅有一二十人的湘军了望哨发起进攻。
那些湘军见大批人马冲来,吓得一枪未发,便逃下了山,让好勇斗狠的黄金爱,直呼不过瘾。
中午时分,萧云骧到五里牌阵地视察,慰问有功将士,而格兰特则带着数十名西军军校学员,进行战场复盘。
此时,阵地上西军伤员已送往后方救治,湘军俘虏也被押走,战士们正在区分双方战死者的尸体。
萧云骧慰问完将士,望着长沙城发起了呆。
他记得自己曾在浏阳门的蔡公坟,构筑过堡垒,但此时已被平整一空,想来是因太靠近城墙,被曾国藩派人拆毁了。
而南面轰死向荣的那个小土堆还在。
数年前他守城,今日却来攻城,真是世事变幻,人生无常。
此时的长沙城一片死寂。
城墙上,湘军士兵紧张地看着五里牌的西军构筑工事;城内,炊烟寥寥,大街上军队在军官带领下,匆匆跑向各处守备点。
偶尔有受伤的士兵被匆匆抬向医馆,血迹沿着石板路滴成一道线。
而百姓们神色惶恐,纷纷避让到街旁。
格兰特走到萧云骧身边,看着满高地的血迹和密密麻麻的尸体,感慨道:
“萧,你们的内战太过血腥残忍。说实话,若我们美国军队打到如此惨烈程度,士兵恐怕会抗命。”
萧云骧撇撇嘴,心中暗忖:好你个浓眉大眼的格兰特,还在这装大尾巴狼。
人的兽性一旦被激发出来,和野兽也差不了多少,与种族、民族其实关系不大。
原本位面中,美国南北战争期间的葛底斯堡战役,南北双方总参战兵力约17万,三天内总伤亡就达到五万多,最高单日伤亡超两万人。
在魔鬼巢穴、皮克特冲锋等战斗中,双方士兵用刺刀、石头甚至牙齿厮杀。
北军将领威廉·特库赛·谢尔曼,更是率6.2万北军,从亚特兰大推进至萨凡纳,实行“三光政策”。
宣称要让整个乔治亚州鬼哭狼嚎,让所有乔治亚人感受刻骨铭心的痛苦。
他们摧毁铁路、工厂、种植园及民用设施,焚烧粮食,屠杀牲畜,致使南方平民陷入饥荒。
南军士兵躲入民居,北军便直接扫射;平民救助伤兵或扑救大火,也会被格杀。
谢尔曼攻占亚特兰大后,下令强制驱逐所有居民,包括老弱病残,然后大火焚城,拒绝撤离者,则被活活烧死。
大火持续了两周,火光在20英里外可见,浓烟覆盖200平方英里。
战后,亚特兰大人口从战前25万锐减至约1万人,城市沦为废墟,旧城区被埋入地下,成为现今的“地下街”。
而给谢尔曼授权的,正是眼前的格兰特。
作为北军总司令,1864年格兰特授权谢尔曼,执行“毁掉一切可能对敌人有利的东西”的指令,直言要让南方人永远不敢再想独立。
甚至南军投降后,北军仍持续焚烧种植园,虐杀战俘和平民,农田里尸体遍布,形成“坟包密布的恐怖景观”。
因大航海时代到历次工业革命,都是从西方兴起。他们主导了世界,掠夺全球资源,制定有利于自己的规则,掌控着全球话语权。
在他们的宣传里,自诩是开明、绅士、守规矩、温文尔雅的文明人,忽悠了不少没脑子的蠢货。
殊不知,掀开他们华丽的皮袍,里面满是虱子,内核就是冷血、血腥、残酷。
当然,萧云骧没必要与格兰特计较这些,于是他摇头叹息:
“格兰特,我们要推翻一个王朝,建立前所未有的平等与共和,这会夺去多少人的利益,人家怎会不拼命呢。”
格兰特点点头,颇有同感:“萧,我赞同你的观点。”
说罢,他又仔细端详萧云骧,把萧云骧看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格兰特?”萧云骧问道。
格兰特笑道:“萧,这段时间我接触了不少中国人,你总是最独特的那个。我不是说你的地位,而是这里。”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感觉你非得把国民向着共和、平等引导,其实在你的国家,你是可以当皇帝的。”
萧云骧嘿嘿一笑,反问道:“格兰特,我做的不对么?”
格兰特哈哈大笑:“萧,这正是我喜欢你和佩服你的地方。”
两人又聊了一会,萧云骧突然想起什么,匆匆与格兰特告别,转回大帐。
路上,他还不忘吩咐姚福堂:“去通知李仲卿,来大帐议事。”
回到大帐,萧云骧发现左宗棠,已在后帐的躺椅上和衣而睡。
昨夜他谋划整夜,今日又亲自指挥战斗,直到西军成功攻下五里牌和阿弥岭,目标达成,才放心睡去。
经过这场战斗,萧云骧发现左宗棠指挥作战很有特点。
即在前期准备极为细致,每个细节都考虑周全;战斗一旦打响,便攻击不停,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就如昨夜他周密谋划,今日却下令刘昌林亲自带队总攻击,一举击垮曾国荃。
萧云骧找条毯子给左宗棠盖上,刚转到前帐,就见李竹青走了进来:“大王,叫我来何事?”
萧云骧笑嘻嘻地回应:“我要做回菩萨。”
见李竹青惊讶的眼神,萧云骧说出自己的想法。
李竹青听完,哈哈大笑,连声说道:“这损招我喜欢,书信我来拟,骂人我擅长。”
萧云骧连忙伸手示意,告知他左宗棠正在里面休息,两人小声点。
李竹青在案上铺开纸笔,奋笔疾书,不一会儿就拟好草稿。
萧云骧拿过一看,轻声笑道:“骂得倒是痛快,就怕左先生睡醒怪我们。”
李竹青无所谓地摆摆手:“管他呢,只要能让曾妖头焦头烂额,挨骂就挨骂呗。”
两人正嬉笑间,左宗棠从后帐转了出来,问道:“你们俩凑一块,又准备整谁?”
萧云骧嘿嘿问道:“先生怎么不睡了?”
左宗棠打个哈欠,又活动活动肩膀:“你们俩在这嘻嘻哈哈,我哪睡得着?我倒要看看,你们准备用我名义做什么文章。”
萧云骧递上信纸,同时说明想法。
左宗棠看罢,思索片刻,却是摇头:“李仲卿,你骂得还不够狠,我来改。”
说罢便拿起笔,在信纸上涂涂写写起来。
萧云骧好奇问道:“先生,你不怪我们?”
左宗棠一边修改,一边回答:
“孙子曰:兵者,诡道也。两军交战,若能扰乱敌方主帅思绪,让我们的战士少伤亡一些,我这点名声又算什么?”
“何况,我也觉得大王你这番作为,确实算得仁心仁念,又能让曾涤生头疼一番,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