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于苍白光柱之外，杰顿如同一个沉默的灯塔，冷静地记录着下方人类前哨基地覆灭的最后数据流。
枪声、爆炸、人类临死前的悲鸣与怪物兴奋的嘶吼，这些声音信息被他精准捕获、分析，却未能在他的意识中激起半分涟漪。
他的注意力，完全聚焦在那座仍在运转的环形门户装置，以及那些如同受到无形召唤、前仆后继涌入光柱并消失的迷雾生物身上。
空间坐标锚定，能量流稳定，生物质通过性确认……
大概……是一个单向或双向的稳定通道。
杰顿迅速得出结论。
这光柱的运作原理，与他经历过的纳拉克空间跳跃有相似之处，但更显粗糙、强制。
而且，杰顿无法理解的是，这个能量还带着一种针对生命体本能的诱惑性。
难道和那些士兵临死前嘶喊的——“灵能共振”有关吗？
灵能？
这玩意不会是某黄皮子的那个玩意吧……
说的就是你，战锤
杰顿观察着“门户”。
它不像精密的科技造物，更像一个针对特定频率的、巨大的生物诱捕器。
杰顿一直相信，风险与机遇并存。
停留在原地解析这些次级生物已接近收益边际，门户另一端可能会有更多信息。
如果没猜错的话，大概另一边就是地球吧。
而且，既然这个世界都出现目的明确，装备精良的人类小队了，那说明对面世界里，人类一定对这个世界的某些东西有所研究了吧。
所以，按照常理分析，前往“门户”对面，应该会有更多信息。
在观察到又一批形态各异的怪物安全没入光柱后，杰顿不再迟疑。
他庞大的身躯微微调整方向，背后的能量翼膜发出几乎不可闻的低沉嗡鸣，推动着他刺入了那片苍白的能量漩涡之中。
穿越的过程短暂却并非毫无感觉。空间规则被强行扭曲、拉扯的感觉传来，但对于早已适应超空间旅行的杰顿而言，这种程度的扰动如同清风拂面。
他的感知系统在瞬间捕捉并记录了通道内部汹涌的能量流结构，那是一种混合了未知粒子流、扭曲引力波和强烈信息素的复杂复合能量。
几乎是在进入的下一秒，周遭景象骤然切换。
失重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的落地感。
他身处一个广阔但封闭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极其浓烈的混合气味：血腥、硝烟、臭氧、燃烧的塑料，以及那股熟悉的、源自迷雾的、带着古怪气息的“污染”味道。
随后，周围的惨状清晰地投射到他的眼里。
这是一个规模宏大的地下基地，依山体而建，但此刻已沦为废墟。
扭曲的金属架构，破碎的各种装置，爆裂的线缆管道、倾覆并冒着黑烟的仪器设备、散落各处的文件碎片，以及……触目惊心的残骸——人类的，怪物的，交织在一起，诉说着不久前这里发生的、远比外部前哨基地更惨烈的攻防战。
沦陷了吗？
可是也没多少爆炸的痕迹啊。
杰顿发现，这里的大多建筑是由大型怪物的巨力，物理破坏的。
而人类的热武器，似乎并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
是来不及吗？
杰顿回忆起进攻光柱的生物，似乎没有什么太过超模的啊。
最多就是体型巨大，身高动辄十几米，乃至几十米。
杰顿之前捕捉的迷雾生物测试的肉体强度来看，人类的火炮完全可以对其造成有效杀伤。
另外，研究这玩意，人类不应该多配备一些军队吗。
基地原本厚重的合金墙壁和密封闸门，此刻如同被无形巨兽啃噬过，多处呈现出不规则的、巨大的破口，露出了后方黝黑的、带着凿痕的岩石。
更为致命的是，外界那乳白色的浓稠迷雾，正通过这些破口，源源不断地涌入基地内部，使得能见度大幅下降，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仿佛有生命的雾霭。
好吧，看来人类是团灭了……
杰顿的广域生命探测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反馈回来的信号极其微弱，仅存的几个代表人类的生命体征光点，如同暴风雨中最后的烛火，分散在基地的各个角落，并且正以惊人的速度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他“看”到，在一处半塌的控制室角落，几名穿着研究员白大褂或士兵作战服的人，正徒劳地敲打着完全黑屏的终端，对着只有电流杂音的通讯器绝望地呼喊。
突然，一阵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振翅声从一处破口传来，一大群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漆黑、长着尖锐口器、复眼闪烁着红光的“飞蚊”状小型怪物涌入，如同死亡的阴云般扑向那群幸存者。
短暂的、凄厉到变形的惨叫和徒劳的抵抗声后，那片区域的生命信号彻底消失了，只留下更加浓郁的血腥气和怪物满足的窸窣声。
杰顿看着一些人类试图联系外界，但是无疾而终。
电磁环境被彻底瘫痪了，长、短波通讯均不可用，强干扰源似乎是迷雾本身。
杰顿冷静地记录着。
这座基地，已然成为一座被完全孤立、深埋地下的钢铁坟墓。
他的分析并未停止，转而开始处理环境微观数据：重力参数精细校准、空气成分光谱分析、远处破口外植被，虽被迷雾笼罩，但轮廓经多谱段扫描后，仍旧可以完成形态比对、甚至空气中漂浮的特定放射性同位素痕迹……
“重力常数9. m\/s2，偏差可忽略。氮氧比例、惰性气体含量与地球大气模型匹配度99.7%。植被属温带阔叶林常见种。”
”同位素痕迹符合近百年人类工业活动特征……综合判定，当前位置：地球，北半球温带区域。”
虽然身处山体内部，但他能感知到极其微弱但恒定的重力方向，以及一些由于星球自转产生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科里奥利力效应。
这些数据经过他脑中生物超级计算机的瞬间运算，与地球的参数高度匹配。
结论清晰无误。
oK了，又是多灾多难的地球哈。
这印证了之前的猜测，门户连接的就是人类的主世界。
基地的惨状表明，怪物潮的冲击和迷雾的渗透是同时发生的，而且力度远超外部那个小型前哨基地的承受能力。
庞大的身躯在废墟中移动不便，且不利于细致的信息搜集。
杰顿意念一动，庞大的身形回到杰顿领域。
而外界，遗留的斯非亚细胞闪烁微光。
细胞级别的重组在瞬间完成，一个身高约一米七、通体覆盖着流线型暗红色生物装甲、面部中央橙色晶体闪烁着冷静光芒的“人形”战士，取代了原先的巨兽形态。
杰顿装甲足以应对可能存在的威胁，也便于在人类建筑的复杂残骸中穿行。
他迈开步伐，装甲靴踩在混合着血污和碎砾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目标直指基地内部可能存在的核心数据存储区域。
沿途经过控制中心、服务器机房、档案室……
这些区域大多损毁严重，但仍有部分军用级别的加固服务器在备用电源的支持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杰顿伸出手，指尖延伸出细如发丝的莹蓝色斯非亚探针，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接入那些尚存的物理接口。
海量的数据碎片汹涌而来，大部分因硬件损坏或加密而无法读取，但哥布纽强大的破译能力和杰顿的信息处理速度，依然从中剥离出一些关键的信息片段：
【日志碎片 - 日期模糊 - 箭头计划“深潜”阶段：】
“……‘闪灵者’个体psi-07状态稳定，脑波频率成功与‘彼岸’（代号）建立共振……灵能输出功率达到临界值，稳定器运行正常……”
……
【报告摘要 - 权限等级：高：】
“……初步证实，‘彼岸’并非传统意义的平行宇宙，其物理规则与智慧生命集体潜意识海存在深层纠缠……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泛意识层面信息污染，具有模因传播特性……”
……
【内部通讯记录 - 时间戳：事件发生前3小时：】
“……军方代表坚持继续实验，要求收集更多‘彼岸’生物样本及灵能应用数据……无视我方关于污染风险及伦理问题的反复警告……”
……
【紧急警报 - 最后记录：】
“警报……门户过载！稳定性崩溃！大量高能生物反应涌入！防御系统被突破……重复，我们失去了……上帝，它们进来了！通讯……（信号中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