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李芳芳和王素芬便结伴来到了清晏院接孩子。
彼时夜色如墨,江月瑶手持一盏昏黄的灯笼,静静地伫立在院中。
柔和烛光,映照着她清丽的面容,两个孩子乖巧地站在她身侧,时不时仰头与她轻声交谈几句。
李芳芳一到,便满脸笑意地从身后拿出一个用草绳捆着的野兔,递到江月瑶面前。
在景朝人们似乎对野兔并不热衷,可李芳芳却清楚得很,江月瑶对烤野兔情有独钟,尤其是第一次去她家时吃的那道蜜烤野兔,滋味至今让她回味无穷。
江月瑶见状,赶忙将李芳芳拉到一旁,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
李芳芳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模样跟小鸡啄米一般。
紧接着,李芳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户帖,递给江月瑶。
江月瑶微微一怔,怎么还有人随身携带户帖呢?
李芳芳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解释道:“今天也是赶巧了,我正好带在身上。”
江月瑶接过户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有了这户帖,她心中的计划终于可以付诸实施了。
次日,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江月瑶便早早起身。
她带上钱霖给的令牌,施展轻功朝着远宁县的胡市疾驰而去。
大郎提供的地址就在附近,据说那位蚕农苏玉真便居住在此处。
具体的说是苏玉真暂住在女儿女婿家中,她的女儿经营着一家名为“锦云轩”的布庄。
这家布庄位于远宁胡商西市东南角的“丝行巷”,门面上悬挂着一块蓝底金字的西域纹样招牌,店面十分气派。
前厅里,各色生丝整齐地陈列着,按照产地分类摆放,并标明了价格。
蜀地黄丝色泽温润,吴郡白丝洁白如雪,河间紫丝神秘高贵,它们分别装在精致的青瓷瓮中。
中厅则悬挂着成品丝绸样品,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属用“联珠对鹿纹”锦制成的屏风,精美的图案、细腻的质感,无不彰显着高超的织造技艺。
江月站在布庄中央,目光如炬,细细打量着四周。
往昔她一直觉得相宜布庄在当地已是顶尖的存在,无论是布料的品质,还是店内的布置,都堪称一绝。
然而此刻置身于锦云轩中,她才惊觉二者之间的差距。
锦云轩从整体档次到细节质感,都远超相宜布庄许多许多,论差别就像是云端仙子与凡间佳人的区别。
布庄内的光线柔和而明亮,恰到好处地映照在那些精美的布料上,使其色泽愈发鲜艳夺目。
江月瑶的目光在各色布料间流转,心中暗自赞叹。
一位女子从柜台后款款走出,她看起来年纪比江月瑶要小上几岁,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裙子上绣着精致的云纹图案,针脚细密,栩栩如生,彰显着高超的绣工。
腰间束着一条白色的丝带,整个人气质高雅,既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大气,又不失小家碧玉的温婉可人。
江月瑶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衣服成就了人,还是人成就了这一身衣裳,总之这女子身上的长裙衬得她十分明媚可人。
女子走到江月瑶面前,微微欠身,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黄莺出谷:“这位姑娘,不知您想买些什么布料?我们锦云轩的布料种类繁多,品质上乘,定能满足您的需求。”
江月瑶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从布料上收回,看向女子说道:“我并非来买布料,而是来找一位名叫苏玉真的人。”
掌柜闻言,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又恢复了那抹温柔的微笑,说道:“姑娘请稍等,我这就去问问。”说罢,她转身走向帘子后面。
江月瑶静静地站在原地,过了片刻,女子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说道:“姑娘,请随我来,我家老夫人请您进去一谈。”
她微微颔首,跟随着女子穿过一道精美的帘子。
帘后是一条幽静的回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淡雅的水墨画,脚下的青石板路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女子在前方引路,时不时回头对着江月瑶露出一抹微笑,示意她跟上。
不多时,她们来到了一间雅致的房间前。
女子轻轻敲了敲门,柔声道:“老夫人,客人到了。”
屋内传来一个温和的中年妇女的声音:“请进。”
女子推开门,侧身让江月瑶进入。
她缓缓走进房间,房间布置得极为考究,一张雕花木桌摆在中央,上面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旁边还放着一本翻开的书。
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软榻,榻上铺着柔软的锦缎,几个绣着精美图案的抱枕随意地摆放着。
这一事一物,皆彰显出主人家对布料绣艺的极致追求与深厚造诣,于细微处见真章,尽显不凡品味。
一位妇人正坐在软榻上,她便是苏玉真。
苏玉真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左右,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却也赋予了她一种成熟而优雅的气质。
她的头发盘成一个精致的发髻,插着一支金色牡丹簪子,显得端庄大方。
见到江月瑶进来,她微微起身,微笑着说道:“姑娘请坐。”
江月瑶福了福身,轻声说道:“多谢老夫人。”然后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苏玉真仔细打量着江月瑶,眼中带着一丝好奇,问道:“不知姑娘找我有何事?”
她神色清冷,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来意:“夫人,我叫江月瑶,是李家村人。我一直听闻夫人您在养蚕方面技艺精湛,今日冒昧前来,是想请您出山帮我养蚕。”
苏玉真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眼前的女子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毕竟她虽然看起来很美丽却并非什么富贵人家。
江月瑶今日一袭素白云锦留仙裙,裙摆随风轻扬,似是云间仙子飘然而至。
只是这云锦虽贵,于苏玉真这般见惯珍宝之人而言,却不稀奇。
沉默了片刻,苏玉真缓缓说道:“姑娘,我如今在女儿家中安享晚年,早已不再过问养蚕之事。而且,养蚕并非易事,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时间和钱财,我实在没有能力再去操持了。”
“苏夫人,我知道您在养蚕方面的造诣极高,是蜀国的蚕令官,曾经培育出的蚕种品质上乘,产出的蚕丝更是远近闻名,这些辉煌的过往,我虽未亲见,却也早已如雷贯耳。”江月瑶早料到苏玉真会有所推辞,“我知道金银钱财对您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可您心中一直有一个愿望。而我这里,有您实现这个愿望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