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郁夕的瞳孔剧烈收缩,整个世界在刹那间失去了声音。
她看见牧小昭胸前那朵刺目的血花正在迅速晕染开来,银白的发丝被雨水打湿贴在惨白的脸颊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甚至忘记了呼吸,耳边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不……不可能……\"
郁夕的嘴唇颤抖着,指尖不受控制地痉挛。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用温暖笑容照亮她黑暗世界的女孩,此刻正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缓缓倒下。
她的大脑拒绝接受眼前的景象,仿佛只要不承认,这一切就只是一场噩梦。
\"小昭!\"
撕心裂肺的呼喊终于冲破喉咙,郁夕踉跄着想要扑过去,却被突然冲上来的一只手一把拉住——就在瘦男人拔枪的时候,他们终于制服那几个冲在最前面反抗的暴徒,赶到了郁夕身边。
\"危险!快走!\"
那个治安员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用力拽着郁夕的手臂想要带她撤离。
但郁夕的双脚像是生了根,她死死盯着倒在血泊中的牧小昭,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绝望。
不……这不是真的!
一定是噩梦,一定,一定是噩梦!
小昭不会死的!
\"放开我!放开我啊!\"
郁夕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猛然挣脱了治安员的手,她跌跌撞撞地冲向牧小昭,跪倒在混着雨水的血泊中。
指尖触到牧小昭颈侧时,那微弱的脉搏让她浑身一颤。
她突然发了疯似的撕开自己的外套,颤抖的双手死死按在汩汩冒血的伤口上。温热的血液从指缝间溢出,爬满她苍白的手背。
\"止血,要止血……\"
郁夕神经质地呢喃着,扯下衬衫下摆往伤口上缠。布料瞬间被浸透成暗红色,她竟又去撕另一边的衣袖。指甲在慌乱中划破了自己的皮肤,却浑然不觉疼痛。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和雨水混在一起,滴在牧小昭脸上,冲刷着那张渐渐失去血色的面容。
郁夕的手移到牧小昭鼻下,气息越来越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始终紧闭着。
她发狠似的将牧小昭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把生命力渡给对方。
\"醒醒……求你了……睁开眼再看看我吧……\"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哭腔颤动着,\"小昭,不是说好……要一直陪着我的吗……?\"
“我们刚才还说好一起去国外生活……明明,明明也就是几分钟之前的事情,啊,才过了多久啊……
“我爱你,小昭,我爱你啊,最爱最爱你了……
“不要离开我……求你,求你看我一眼好吗……”
雨,倾盆泻下。
在那冰冷刺骨的暴雨中,她旁若无人地把那具渐渐失去体温的娇小身躯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地呼唤着牧小昭的名字,就像贪婪地想留住最后一丝余温。
一旁那个治安员看着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伸出去的手也顿在了半空。
他不知道那个银发少女对这个夏家的二小姐到底有何意义。
但,她怀里那个银发少女被暴徒命中了要害,显然已经没有存活的希望。
喧嚣声渐渐小了下来。
耳畔,只剩下了似乎永不会停息的雨声,风声,还有时不时传来的沉闷雷鸣。
郁夕搂着怀中的人,全身已湿透成一片,那双眼空洞洞的再没有一点亮光,只是麻木地望着牧小昭的脸。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着,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灵魂深处无法承受的剧痛在撕扯。
暴徒已经被制服,混乱的场面也终于被控制住。
几名治安员此刻正沉默地围在几步之外。
他们看着那个在雨中抱着逝者、仿佛被全世界遗弃的少女,看她从激烈的挣扎到此刻死一般的沉寂,心中都堵得难受。
有人别开了脸,不忍再看。他们见过太多的死亡和离别,但眼前这一幕,依旧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悲怆。
等了许久,那个之前试图拉她离开的治安员终于忍不住上前,想要把满身血污的郁夕从地上拉起来。
他小心地步到近前,刚伸出手,发现少女已经平静了下来。
她微闭双眼,正低低地在呢喃着,声音很难听清。
“小昭,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呢?”
“如果……死的人是我,该多好。”
……
夏季的雨反复无常。
郁夕向来不喜欢这种天气。
黏腻,沉闷,总将衣衫洇透,像一层甩不脱的阴翳。
她撑一把黑伞行走在校园林荫道上。
人流熙攘,迎面而来的都是暑期留校实习或者备考的学生,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其间,身影有些单薄 。
夏家二千金遇刺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新闻媒体连续播报了好几天,互助社的恐怖行为遭到了严查,几名为首的罪犯纷纷落网,只可惜受害人没能抢救回来。
那些悲剧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也成了投射到郁夕身上的目光。
天御学院,还是那个天御学院。
华丽的外壳下是熟悉的空洞与无聊,那些飘来的窃语、探究的视线,就如同过去那样,却也早已不能触动她分毫。
伞沿滴落的水珠连成细线。郁夕停下脚步,望着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远方。
“小昭……”
她忽然加快脚步,跑向了那个初次见到“牧小昭”的废弃教室。郁夕猛地一把向前推去,教室门摇摇晃晃打开,里面是昏暗的光线和废旧桌椅。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那一刻,郁夕的心忽然空掉了。
她忽然觉得,如果和小昭相遇的全部,都是一场梦,该多好。